苏修,我爱的:
这两天你在干什么?你又把什么样的伤痛压在自己头上?我要是在旁边能不能分担一些?
然而,苏修,等着我,等着我吧,我就会回来,就会结束等待,你我之间的想念就会被回忆,我太想你,太想。
我在很现实的想:等明年我们回到春城之后,有多少多少的事要做。而只有两件事会让我们忘记和想起:那一个就是爱,另一个就是生活。等有一天,我们突然明白我们是在春城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似乎应该被星球上的哪个国度的自由之民召唤而去。我们会有一座庄园,那圆形的屋顶哟比那春城街道的阁楼并不恐怖,还有洁白的餐桌,碧绿的草地,优雅的钢琴,那是我们一天一天不会厌倦不会疲劳的日子,在汽车里,在花园里,在孩子的眼睛里,在圣母和慈父的叮咛里,我们什么也不缺什么也没有,苏修,那才是我们美好的日子……
我曾经这样跟你梦想多少次了?难道我就没有梦想过不曾预料的雷电和风雹?可是苏修,它们既然都是天上的,就尽情地落到我们肩头吧,绝望的就什么都不怕,绝望的就什么都需要。昊的怀抱收留了你的忧郁,你的美,你的绝望。而他,什么也没有,他已经足够。
吻手!
爱你的昊
1990.11.2
我的苏修:
给你写信简直就是我的一种生活。我发现我什么也不能缺少,不能缺少你和你的信,也不能缺少我自己,有你在内的我自己。
你可能还在背负着而且要一只背负着那座十字架,不要紧的,十字架是不能轻易给人的,一个天子因为背得动它所以才背着,让你的昊一切背着她们吧!不管在我的屋子中,教堂里,肉体上,不管你是我的妻子,情人,姐姐……我会觉得幸福把她们全部要下。苏修,这就是我,可能你要一辈子以后才能完全明白。
昊现在就只是想吻你并且感觉到已经吻着你了,舌头的蠕动,牙床的拥抱,皮肤的相接,只有那最厉害的吻,才是我给予你的。你醉心吗?你觉得又被羞涩的吻了一下吗?
昨天去了你妹妹那里,偶然看见了你父亲那张美丽的上色照片,30多岁照的。我端详了半天,觉得格外的亲切,我的目光在感激这位见不上面的父亲和未曾谋面的那位母亲为我为人类生下一个女儿,我感到比我自己的父母还有爱她们。
吻你!
1990.11.5
苏修:
今天告诉你几件平常事。
关于鱼,现在还活着8尾,一条万龙、5条孔雀、2条金鱼,昨天连续发现了5条生命的5次死亡事件。估计死亡还会继续在我这间10来平方的小屋里,直到最后只留下我这一个大活人去爱另一个人,爱将使他幸免于难。昨天挺懂鱼的人说是得了一种白粉病,要隔离要用高锰酸钾泡要换水,就隔离就泡了就换水了,可会死的还是在死。
幸好你没有看到这个情景。
关于天气,又阴了,自从我告诉你我的忧郁是晴天,不知是谁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关于我,我在爱,不必再用其他形容和比喻。我是和上帝和睡眠和饮食和爱情在一起爱你。
电报是昨天一早睁开眼就被父亲送到床头的。
关于你,你此刻穿着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在看信?和谁在一起?谁在爱我?
谁在爱你?
想象苏修的衣服的昊
1990.9.13
亲爱的:
你还记得我坐在桌前的吻吗?
我像一个农夫般穿着那件蓝短袖那条绿裤子(你说粗犷点儿的那条),天气有些冷了,所以里面还套着你在北京给我买的黑棉衫。坐在桌前我想起了回忆,我在回忆过去回忆过的回忆,大海涛声起伏使得回忆更加显现像未来。
我就这样坐着就像一个农夫经常在一天当中坐在自己的花园,在修理完绿草和花枝之后等待它们生长,生长成任何一种植物。我不企望哪一次闪电使得我的花得以养分或者使得我得以才思如涌写下任何华丽的辞章,我们必求闪电而扔弃身旁这些可怜的花朵,它们使我欣然感激世界。
我手中的烟圈冉冉上升缭绕在一个人周围,她的眼睑、头发、皮肤、手指、嘴唇、光与影出生在我的呼喊与细语中。上帝看见了我们的吻,我发现我在吻她,上帝被我们所吻,在幻想的地方,如花似玉的幻想被吻。
潮汐退隐的海面,大地更加清晰。爱人,“我是看见你,还是幻想你,”爱人,还有什么能比这吸引人的声音。
爱人,在这个并不炎热的日子里我又打开一瓶冰镇好的樱桃罐头吃,腥红的粒凝结的血滴,爱人,让我把一颗冰冰的樱桃送进你嘴,我们的血中就流着樱桃的血了,那是世界上最红最红的果实。
我坐在书桌前吃完樱桃。我的左手边是充满水的透明的鱼缸,6条游动着的鱼分别用不同的眼神看见我的右手边是葛利叶的“嫉妒”,葛利叶听见我写字的沙沙声。
我在把鱼装入信封。
我在信封上写好地址。
我在把信封塞入邮筒,盼望我的心被邮戳封住从另一个邮筒里回来。
既然我贴了两张淡蓝色的邮票。
吻了你和正在吻你的人儿。
199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