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的影子移动时使我这样一个女人感到事实的滋生通常是因为人在逃跑时的欲望,比如,人想逃到村庄、田野、树林中去大口大口地呼吸,因为人对于村庄、田野、树林的陌生,这种反差很大的陌生是诱拐、是幻景、是呼吸。越是陌生,越是带有遮盖整个幻觉的事实。
昊穿着一双40码的鞋子,我的父亲穿过这样的鞋子,还有乔里和曼村差不多也是这种尺码,因此,这是我至今看到的最大的脚,直到我碰到了那个德国人拉史。我会在下面的故事中——在一部故事总将德国人拉史与苏修的故事。我现在讲的是昊的鞋子,他的任何一双鞋子都是棕色,再清楚不过了,昊喜欢棕色是因为棕色的鞋子很沉稳。
昊穿着那双40码的鞋子——棕色的鞋子在整座城市里转来转去。他踏着早晨的雾气到公园,昊的兴趣是多方面的,比如,昊就喜欢清晨在公园中看那些手携鸟笼的人怎样度过他们与鸟相伴的一些时光。昊对世界的浓厚兴趣使他看上去永远像一个参与者。
昊的脚是东方男人典型的脚,它细腻、敏锐而又显得柔软,柔软也就是柔弱。同我后来认识的那位德国人的大脚比起来,昊的脚更显得忧郁些。
我伏在栏杆上看夜间的心空,刚刚送走我的一位女友,她叫瑞,瑞的前额光洁明亮,年轻的瑞对一切充满着幻想,她讲给我的许多故事中都有瑞与她的男友们愉快的碰撞,瑞讲述一切细小的情节时,嘴唇红得像树上的花瓣。我常常忽略了她所讲的一切,而是在她的不知不觉地叙述之中看着她的双眼,我羡慕她的年轻,如果我能返回22岁,我将重新开始我的一切,包括从幽会到性爱的一切过程。
幽会进入性爱意味着一个人在私生活中已经开始自己编织光环和故事。美妙的私生活导致一个人推翻很多生活之间的障碍,他们的秘密没有目的,只有秘密创造者和收藏者的快乐和悲伤。
瑞扬起光洁明亮的前额,它说明22岁的年轻女子瑞生活在幻想中,生活在与现实对抗的外围环境中。
瑞将目光转向我问道:“苏修,你有没有在第一次相遇一位可爱的小伙子时就跟他发生了性关系?”
我望着瑞的前额,我笑起来说:“瑞,你是问我有没有热情还是有没有勇气。”
“两者都有,热情意味着你喜欢他的程度如何,而勇气则意味着你是否是消极的。”
“有一些男子令我们心醉,令我们不知所措,当我面对他们时既有热情也有勇气,但更多的时候缺少的是最好的热情和勇气。”
“你气馁了。”
“不,只要我睁开双眼我就会发现事实的糟糕透顶。”
“他们让你失望了?”
我又对瑞笑了笑说:“我累了,我们吃一些水果吧!”瑞狡黠的向我做了个鬼脸,我们的这场谈话开始结束。
我看着瑞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吃着草莓。
与昊的女友菲菲在一起
菲菲独自敲开了我的门,她告诉我因为昊突然有点事她只好自己先来了。她笑起来露出雪白的小牙齿,这是一位年轻娇美的女孩。
贝娄言称:“人的灵魂是个两栖动物,我已经接触到它的两个方面。”我的双手在同时之间接触到了这个两栖动物的翅翼,它是在我同时体验过几个男人身体的重量之后,在一种猛烈沉重的弹力形成默契、喊叫和勾结之中享受到的一种气味。
菲菲发现了我的影集,她问我愿不愿意让她欣赏一下。菲菲的目光没有一点疑惑,那双清澈的双眼带着持久流动的那种赴美。我点点头。
她将看到什么呢?
我最前面的那幅放大的照片是我与乔里在沙漠上合影的,可以隐约地看到一片粉尘漂浮在我们低垂的头上。这幅照片是我最珍爱的东西,如今它变得更加亲切,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乔里在沙漠上叫道:“喂,小姑娘,你的帽子被风吹走了。”我想,如果我的帽子不被风吹走,乔里就不会有机会告诉我:“喂,小姑娘,你的帽子被风吹走了。”
当菲菲面对着那副照片时,我的身体似乎在沉寂、宁静的地平线上飞翔,有许多黑蝴蝶与我的身体相撞,我们碰来碰去的飞,似乎想飞到地平线外围区,银色的光芒控制着我们的速度。
菲菲并不认识乔里,乔里在她的视线中是一个活着的人,在这个人身上没有肩背十字架,也没有一块墓石压在自己的骸骨上。一片粉尘、一支插曲,一个女人和男人好像在作暂时的休息,又好像在越过身后的背景,那充满粉尘的、线条朴素、有沙漠层次的圆柱,这是一块只有乔里与苏修任意深入的一座沙漠,一座堆有粉尘的天地,也就是一个男人和女人哪带有牧歌似的恋情的证明活着诱拐。
菲菲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脱离人世,他已经过早带着这个女人之前撕毁了多道封条,侵入到没有房子、楼阁的地方,进入到独立的泥土和浪花水沫的气味之中去。
菲菲捧着那本相册,她的双眼明亮清澈,她羡慕我与乔里的那幅照片,因为里面浸透着意外的转折,无目的的徘徊以及幸福冲突,还有忧郁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