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里死了，这是1993年的春天
上面我将昊的信札，这些拆散的情书中的几封信陈列在上面——我感到了时间的穿巡就像这些情书中的变化，我为什么要将昊的情书展览在外，我想出一句话：“我所寻找的是另一条河，是那条给人们涤净死亡的秘密的河。”我想：乔里果真死了，我们将他装在了棺柩中，埋在潮湿的树根下。
乔里死了，这是1993年的春天我跟昊又乘火车回到了我生活的这座城市；乔里死了，这是1993年的春天，我回到我的小屋，一种偶然的心绪使我打开抽屉，这是左边的抽屉，里面装着昊的一部分信，他给我的另一部分情书则装在我的皮箱中。
秘密的情书，它就像无法回忆的燕子，啊，燕子。我不知道我有时候会不会相信这些情书的存在或者燕子的飞翔；或者乔里在1993年春天的死亡。
死亡，乔里经过了死亡的证实——提供给我这样一个女人回忆曾经发生的事情，然而，一旦发生的事情将我们的记忆和现实改变得十分混乱不清，我们的回忆显得艰难。
昊将我送上楼就走了，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啊，空间，我抱着头，我已好久没有吸烟的习惯，我现在点上一支烟。
一本书中曾这样写道：“我跟那些哲学家们谈话，他们觉得延长人们的生命就是延长他们的痛苦，增加他们死亡的次数。”
这些纯粹的空间。
低低的电网覆盖着城市的每一幢楼房，明亮的线路，娇贵的花园上的黑夜。
这些明确的关系，人类的关系千真万确地制造着死亡和矛盾。
我的情人乔里在1993年的春天已经离开了我。
死亡。死亡。
我已经看到了那低低的洼谷，喷涌的夕阳的光线浮升着一座墓地。
我情人乔里的生命就停留在其中。啊，蚊子的轰鸣，一只蚊子的短暂生命使我知道了死亡。
乔里的死亡——
我没有感到他离我而去，他的体温仿佛已降临在我的身上，骨骼间的托慰是那么令人感伤，我记得我与乔里在一次做 爱之后的对话，它们想最深的潮汐使我禁不住颤栗。
“修，苏修，我现在还没有感到身体的衰落，但是有一天当我感到衰落的时候……”
“乔里，那一天还很早。”
“修，我感到为期已经不远了，小时候我曾目睹过我父亲的衰落时期……”
“乔里，等到我们的身体都衰落的时候，生命已经快结束了。”
“然而，有时候哪怕是一种伤寒就会使之泄露出凐灭于水中的那种感觉。”
“乔里，就像做 爱一样，凐灭于水中。”
“而人的性欲是有限度的。”
“是啊！一切都会消逝，”
“就连我们身上的体温也会随同时间而消逝。”
“乔里，你今天怎么了？”
“修，刚才我们做 爱，……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怖，我觉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它像尖锐的玻璃，像狰狞的鱼的嘴要将我吞没……修，我感到夜是那么黑……”
“修，你的身体就像轻柔的羽毛，它是那么轻柔，我怎么会感到恐怖呢？我指的是另一种东西在占据着我。”
“乔里，乔里，拥抱一下我，我的身体是这样冷，拥抱一下我乔里。”
这就是那天我们在做完爱以后的对话。
乔里已经在1993年的春天死去，邻居家的少年正在放着张张学友的国语歌曲《好久》。
我想陪你走，走回到从前的时候
春夏秋冬无忧无虑
黑夜和白天一样温柔、每当紧紧握住你的手
你总是默默不语低下了头
仿佛一切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我想陪你走，走向那天的另一头
甜酸苦辣不必回首
海誓和山盟难舍难留
再次紧紧握住你的手
你只是淡淡一笑把泪留
仿佛一切已过了好久好久
为什么漫漫的思念就像那小小的舟
总是在记忆深处的潮浪中随波逐流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得透
我的世界已没有你好久好久
有人说悠悠的岁月就像那圆圆的球
总是让一些曾经的美好又再回头
要到什么时候，再能握住你的手
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少年又在放另一首歌《回头太难》。
过了这一夜
你的爱也不会多一些
你又何必流泪
管我明天心里又爱谁
我的爱情有个缺
谁能让我停歇
痴心若有罪，情愿自己背
……
一生热爱，回头太难
若往心里藏
情若不断，谁能帮我将你忘
一生热爱，回头太难
情路更漫长从此迷乱，注定逃不过纠缠
我的爱情有个缺
谁能让我停歇
痴心若有罪，情愿自己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