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唇轻轻的碰了碰那只精美的杯子,纯正的白葡萄酒的颜色使我的目光倾向那只杯子,我想,情 人就是一次短暂而漫长的秩序,情 人们说:抱紧我些,再抱紧我些。因为他们拥有空虚和无边的忧虑,他们将对方拟为归宿之地;他们一次次的凝视着情 人的双眼,从中看到了类似母亲的血液般的大地,从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孔,他们为这种晕眩而哭泣,然后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哪怕一个夜晚,哪怕一个吻。”情 人的名字和形象篡夺了他面对的世界的空虚,但是没有一个人最终不离开那些美妙得像血液的形象;他们似乎总是出现在一级一级的台阶上,当他们爬到最高的梯级时,他们同时感受到了这是一座多么可怕的了望台,然后,他们,彼此都说着同一种声音:“太美了,太美了,”或者这样说;“太可怕了;是的,太可怕了。”
“苏修,而你不仅仅是乔里的情 人,我知道单纯地用情 人代表你的存在是不够的,在乔里的生活中,你不仅仅是他的情 人。”
梦莎的双眼经过了好几夜的失眠之后,有一些麻木而剧烈的困倦在眼皮周围循环着,她说:“苏修,你是一位写书的人,你并不全面的了解你认识的乔里,也就是作为一个妻子所经历的有关于他丈夫的另一些东西,相反,我也不了解乔里的另一部分生活。然而,我想告诉你,因为乔里他已经死了,他已经离开了我们,我想我们两人都非常爱乔里,在我们的另一部分的记忆中乔里并没有死去。他依然活着,同我们生活在一起。”
“梦莎,你认识乔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当时我在北方,我正在一所大学里读书。”
梦莎的声音使其时间用来回忆一座大学里的相瞒青砖的围栏,梦莎有一天曾梦见过一夜之间漫天的枯木盛放出花朵。第二天早晨身着天蓝色校服的梦莎就相遇了那个从网球场上回来的小伙子——他就是年仅19岁的英俊青年乔里。
梦莎说:“当他是一个小伙子的时候,我被他吸引并不是因为他的英俊。而是因为我的梦,因为当我抬起头来时,乔里正站在一片花丛中叫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梦,在遇到你之前他梦到了你的名字,也可能有一个无所不在的声音对他说;‘喏,她叫梦莎,你知道吗?她叫梦莎’。”梦莎被我的声音所激发:“苏修,我想了多少年的这桩事被你一下子找到了秘诀。显然,这个秘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秘诀是属于上帝的。”
是谁在我阅读的一本书上曾经告诉过我:“人们的梦是属于上帝的。梦中的话是神圣的,只要它清晰明确,而且看不见说话的是谁。”
“后来我们相爱,毕业后我便随乔里回到了他的南方,也就是这座城市。后来我知道乔里恋爱结婚都是因为空虚……”
“你是说乔里的空虚最早的时候就滋长了吗?”
“苏修,我跟乔里婚后经历了很多事情,据我记得,我们相互之间的空虚、厌倦是在一次度假的花园中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进入那座花园我们俩就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由一种暑热气候所引起的困倦使我们俩都抛出了日常生活中的一切琐事。争执是没有意义的,然而争执一旦开端它就像一根丝线盘绕着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
“是的,你是一个有较好的理解力的女人,我们俩都与乔里的生命相连过,乔里,哦,我真不明白乔里就那么死了……”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安慰着梦莎:“是啊,死了,乔里死了,我们都很难过……”
“苏修,你认识乔里的时候,你感到他会死吗……”
噢,面对一个这样极其复杂的女人,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说:“我看见乔里时,他的生命像一团火焰,哦,火焰……”
“你从来也没有感到他会死?”
“是的,因为那是在沙漠口,他的生命像火焰……”
”而我面对的乔里他总是有一种梦游状,他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有时候带着我去郊外,我们在小树林里做 爱,我知道他是带着空虚做 爱的,过后,他更加沮丧,我那是感到乔里快死了……”
“乔里……”
“是的,我很早就感到乔里快死了。”
“你爱乔里吗?”
“是的,是的……是的……”梦莎的头转向窗外,她的手指痉挛着:“是的,我爱乔里。”
我的唇碰着杯子,我想碰撞着一件过眼云烟中的沉沉往事。
梦莎的目光凝视着窗外,我看到了泪花,那亮晶晶的泪花。
这是我情 人乔里的妻子,她的存在更多的是唤醒我对乔里的回忆,不,是唤醒我们对乔里的无限眷恋。
“苏修,然而我们得活着,上帝安排我们活着……”梦莎自言自语地说。
“梦莎,你准备怎么办?”
“苏修,就像昨天一样活下去。”
“活着……”
“乔里曾经爱过我们,伴随过我们的生活,苏修……”
梦莎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脸上,女人之间的祝福回荡在我们相互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