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他将我带到沙漠之外的城市,他——生活的那座北方的城市。在那座城市——他早已和妻子分居,但还没有离婚,忧郁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羁留一体的矛盾。他穿各种样式的红衣服,他对红色的喜爱带有一种猛烈的拒绝态度。他拒绝更多的东西——包括婚姻,但是,没有一件事完全的脱离于他。
第五,我喜欢看他穿的任何一件红衣服,我信任红色,这是一种吉祥的颜色。然而,我明白,穿红衣服的人,喜欢红颜色的人大都是那些内心生活极为恐怖的人。红色的对立面是黑色,当我与乔里在一起时,我经常在他的脸上看到那种深入在皮肤中的黑颜色,它曾经使我有一种伤感的总结:跟乔里的红颜色在一起。就是跟黑色的恐怖作抗争。
昊唤醒我,将我 火车站,他重新办理了一切手续之后,昊陪同我去乔里生活的那座城市——奔丧。我想起一句句我少女时期的诗:
那么,我畏惧的是什么,沉默
藏在蝙蝠的两翼之间,感情
不是一种血液能够相连的绞链
如果有水你淌着过去还是在水里畅饮
回避着这段经历难道你就能躲开那郁闷之血
魔鬼站在路口,没有天地可以让你痛泣
除了我,在周身膨胀的液体中
享受孤独的蓝色,除了我最后
像一只可爱可亲的鸟贴在我的后背
我那时如此轻视你肩下的箴语
委靡于我怀抱的头。我走了
那就是我的泡影,发现了世界在流云中驰过
爱是吞噬我睫毛的刀刃,我的情侣
我的憩息像雪片般的冷凝我的肉体
如果我死了,重新喊醒我
如果你死了,让我喊醒你
现在我坐在候车室里,乔里的身影混杂在人群的嘈语之中,红颜色是乔里短暂生命的全部颜色。当乔里携带我从沙漠返回他生活的城市时,他的妻子在街心花园处邂逅了我们。她看了看乔里的红衣服又看了看我:“乔里,你的红衣服掩饰不住你的空虚。”她说完便走了。我感到乔里的嘴唇在颤抖,他嚅动着被沙漠之风吹得极为干燥的嘴唇笑了笑:“苏修,给我带来空虚的首先是这婚姻,其次是恐怖……恐怖,你不理解这种恐怖,人的恐惧像蚂蚁一样细小,每天蠕动着,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
恐怖,每一次新的恐怖都是一次新的、剧烈的矛盾。乔里的矛盾就是婚姻、是经验中起伏的一个又一个动机。
他将我带到他的单人房间中,他脱下那团红颜色的衣服拥抱着我。
我写下了献给乔里的诗:
试一试在我的液体里面,有没有你手中的贝壳
你不是害怕我吗?如你不讨厌黑色
我们同时去看一生的泡沫,从众多的头发
到我飘拂的乳房,笔直地通过冷漠的地毯
那么多流淌,那么多光束
你不是害怕我吗?你为什么不肯放弃
那些蓝色。我憋着呼吸
去吧,冷漠的月光
一道道粉红色脱落在那双阴郁的眸子下
你今天晚上一定得忘记前面的人生
抱紧这片薄薄的尘土,一种河水
抱紧这片斜照下来的蓝色,感觉一种情感
让你的胃里静静的流去烟草味儿
我们离不开这里的寒冷,希望所有的物质
空空荡荡,虽然是窗外的榆树缓缓的爬上窗
我希望你死。沉寂像潮水那样
令人畏惧的存在,走到外面去
对那紫红的悲惨故事我们静谧而安详
……
在我们做 爱的那座城市,我写着一首首诗,写给情人乔里的诗:
虽然我从嘴里吐出枯萎的忧郁
我又一次想起在天气晴朗的日子
不,放开我,这里却刚刚开始而我已疲惫
蒙着面纱的脸要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两个人用臂支撑下半夜的节奏
死亡已经变成红色,而路的历程
受到我的威胁,放开我
海洋下面的珊瑚,当它们
统一于白昼和沙滩,我需要
我们互相依靠残垣断壁后面的树
我总是爬到树的尽头,当我回顾时
眼睛被黑夜射穿,我要活
“你没死。”在最寒冷的冰上你没有死
端着酒杯,我一直祷告下去
超过了我以往忘却的继承的死亡
这些干旱的尘土只能行走我们的影子
这些生者的语言只能由我们注释
为了死在一起,我穿着一件片片黑斑的睡衣
为了引诱,转动身体
我惧怕驱散了所有的疑云之后
对于那种闭上双眼后的绝望
我会嫉恨声息全无时的呼唤
像等待我哺乳的身体一样,我没有死
我被扇子收了起来。我没有死
我被水草般的头发
扬弃和煎熬。我没有死
那座城市在那个时期让我留下来,留在乔里身边,仅仅是为了献给乔里的诗:
我们偷听目光落地的声音
在那些亲 吻的唇上接受了
飘远的始终被头颅击得粉碎的新的寒冷
短暂的呼吸像我们满足了的季节
北回归线没有实现的经纬
那伸入悲谛的年岁越来越注目
我傍晚静坐的时间。因此,我望着你
在一只青瓶中哭泣的路后来留在世界外面的
那两条腿。行走着举起了冷风中的纸片
交给唱祷歌的第一个人
一种进入那扇门的欲 望支配你
滑过骨胳间的符号,在白漆的寝室
原来哪个安置膝盖和手镯的地方
这个新的地方充满了呜咽的喉咙
哦,亲爱的,我们甚至在默契了的疲惫中
仍然感受不到那仅有的黑洞
流出来的一滴水。整个丧钟
都在敲打出铜锈的肉体
像消失在西方的死神的孔雀
来到一片绿色的玻璃上,使我全身流动
意味着那阴冷的忽隐忽现的影子
最终不是你然而却有你膨胀的指头
牵住我患病的裙裾越过祭坛的田野
脱去我长发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