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烦恼的是经纪人却在纠缠着她,除此之外,一个年轻的名流也在纠缠着她。经纪人之所以纠缠着她是因为他们进入首都之前所签署的一份合同,合同书上写着他们的合作时间是十五年。在十五年内,她的任何歌唱活动都与经纪人有密切的联系,在她签署这份合同书时,是经纪人在引导着她向着首都的歌坛前进,到首都以后,同样是经纪人在引导着她会见首都的名流,在这个时期,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因为在首都电视上露面就会成为名流,而且仅凭一首歌曲她就成为了名流,而且不久之后一个音乐界的名流也在开始追求她。当她藏在自己刚买的公寓楼中时除了摆脱经纪人的那份合同之外,也在渴望着那个年轻的音乐人,他比她大两岁,已经成为名流之中的音乐制作人,这位年轻的名流告诉她可以带她到美国去,只有到美国的流行音乐中成为名流才进入世界的名流,她被这个梦想所吸引着,当她听见敲门声时,以为是年轻的名流来了,当门打开以后却是她的经纪人,她愤怒地责问他为什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经纪人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现在,你如果想摆脱我,你必须给我一笔钱……只有钱才可能让你自由,只有钱才可能让我们两人亲手撕碎合同书……否则你我都没有自由……”“你真无聊……”“我之所以无聊是因为你比我更无哪”“你要多少钱?”经纪人点燃了一支香烟说了一个数字,蜜蜜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电话铃响了起来,电话铃响了第二声以后她才去接电话,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她握住电话,她突然哭了起来,电话从她手中掉了下去,电话里继续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经纪人走过来捡起了电话递给了她。
她抽泣着说:“我会乘今天的飞机赶回家。”她的身体眩晕着要倒下去,经纪人伸出手臂来托住她,她抽泣道:“我爷爷死了,我要回去。”经纪人安慰她说:“别哭,我陪你回去”,经纪人用手臂架住了刘蜜蜜,乘车来到了机场,她沉浸在悲痛之中,希望快一点到达爷爷身边,在飞机上她把头垂在经纪人的手臂上,好像已经停止了抽泣声。
她显然要比乘火车而来的刘继华更快地到达爷爷身边,她一下飞机就带着灵魂中的悲痛和经纪人乘着出租车到达了爷爷的灵堂,这是最后一个下午,明天一早,灵堂将会消失,而刘龙要被送进殡仪馆火化,她幸运地看见了爷爷最后的容颜。当她沉浸在对爷爷的思念之中时,一群本市的记者已经族拥在灵堂之外,高高举起的摄像机和照相机似乎想把刘蜜蜜的一切生活收藏,刘蜜蜜感到一种意想不到的恼怒,她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她回家的秘密,她看见了经纪人站在门外,她明白了是经纪人通知了媒体,她再一次在悲痛中意识到她的经纪人无时无刻都在公共媒体上宣布他和她的合作关系。
刘蜜蜜不想让筷拥在外的记者群前来打扰爷爷的灵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体会到了一个首都名流的成功,使这群记者之所以如此之快地赶到她身边。因为她是名流,她再也不可能是这座小城市的歌手,她已经从首都冉冉上升,像一颗明珠一样闪烁在人们眼前。很显然她无法逃离这群记者的簇拥。当然,她的经纪人站在她身边,正在回答记者的问题。不过在她匆忙地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容之后,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爷爷的灵堂之中去。此刻当她被记者族拥其中时,她的母亲,外科医生的妻子会计师正站在外面,远远地注视着她。她也无法顾忌父亲的死亡,当她看见摄像机、摄影机对准女儿时,心灵中升起了一种由衷的快乐。她知道女儿已经成功了,女儿已经是名人了。她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女儿的头顶,她好像只看得见女儿的头顶,那是一片金光灿烂的头顶。
火车在奔驰,刘继华仍然在轻柔地抚摸着丁丁的头发终于度过了一个夜晚,再有几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终点站了再有几个小时就可以看见爷爷的遗容了。丁丁已经醒来了,他们紧紧地依很在一起。火车进站了,他拉着丁丁的手在奔跑,此时此刻他只想跑到爷爷的身边去。然而已经看不见爷爷的遗容了,爷爷已经被送进了殡仪馆,他和丁丁乘着出租车向殡仪馆的方向前行,在他生命之中他并不是头一次去殡仪馆,他曾经陪同丁丁去过殡仪馆,为了她死去的恋人。
那时候丁丁的身体战栗着,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塌塌下来,很长时间过去了。丁丁在成长,每一个人都在成长,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成长趋近于成熟。因为成熟而走向了衰老因为衰老而接近死亡。爷爷的死就是生动的例子,就是人的生命最后的归宿,爷爷是因为衰老而死。他紧紧地拉住了丁丁的手,他猛地感到丁丁的身体战栗了一下,出租车经过了一片显得荒凉的山岗然后进入了殡仪馆。他看见了父亲站在母亲身边,这是一个奇迹,父亲和母亲正在相爱,他们在结婚前来不及相爱,所以在结婚后婚姻发生了很多的问题,然而父亲和母亲现在已经相爱了,是那一张新的婚床让父亲和母亲相爱的吗?
人的一生中都有一张婚床。那是和心爱之人拥有的婚床,他深信不久的一天他和丁丁之间也将有一张崭新的婚片……此刻他感觉到了悲哀,一只骨灰盒带来的巨大悲哀,那只骨灰盒正捧在父亲手上,刚才还看见骨灰盒,转眼之间爷爷的骨灰盒已经来到了父亲手上,他拉着丁丁的手肃穆地走过去。他很想走上前从父亲手中接过爷爷的骨灰盒,然而,从父亲的眼中他感觉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父亲是长子,有父亲有权利怀抱着爷爷的骨灰盒。很难想象爷爷的生命已经消失了,已经变成了一只骨灰盒,他看见了奶奶,缠着小脚的奶奶,他走上前去擦住了奶奶的手臂,丁丁擦住了奶奶的另一支手臂,他感觉到七十岁的奶奶很坚强,在奶奶眼里看不见泪水。葬礼就这样结束了,活着的人将继续生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