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时刻,两个人共同出现在美术展览馆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才相遇在一起,交织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次展览给雕塑界和时装界都带来了震惊,媒体和评论界纷纷出场,在这样的时刻,雕塑家和刘蓓的命运联系在起。每到黑夜上升时,两个人才撤离美术馆,他们缓缓地沿着马路走一段,交流着感受,雕塑家每一次都要把刘蓓送回家,她已经大学毕业,暂住在父母家中,当她目送着雕塑家离开时,一种异样的感情就这样上升了。雕塑家与刘蓓第一次拥抱的那个晚上,雕塑家突然告诉刘蓓,他已经结了婚,两年前他就结婚了,他的妻子是一位舞蹈演员
刘蓓迅速地从雕塑家的怀抱挣脱而出,在那样一个时刻,她几乎快要窒息,她发现她已经爱上了雕塑家,她和雕塑家的拥抱早就应该发生了,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拥抱应该在雕塑家的工作室中发生,每当他们喝着浓咖啡时,在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咖啡般的情境。然而,两个人都游移在情境之外,因为两个人都意识到表达生命中某种情感的时间未到,他们抑制住了情感,他们一心一意地为那次合作而努力。
第一次拥抱发生在他的工作室,他刚拥抱她就想让她知道——他的不自由,即使他在拥抱她,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一场婚姻,即使他多么喜欢她,然而,这已经是枉然,因为在他和她第一次拥抱时,他就感受到了她的浑身战栗。她从他怀中挣脱而出,她从他工作室中逃向了楼梯,他走上前去一把操住了她的手臂,他把她重新引渡到工作室里,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在乎的”,她面对着墙壁,她仍然在浑身颤抖,因为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她面对着墙壁,就在她发出"婴的哭泣之声时,他再一次拥抱住了她,她已经没有力气从他怀中挣脱而出。
她就这样被他拥抱着开始了她的初恋,他吻着她——他不再讲他的婚姻,讲他的做舞蹈演员的妻子,因为她后来知道了他的婚姻生活发生在另一座城市,在外省。两年前,他在外省办雕塑展览时,认识了他妻子,他妻子很快就怀孕了,他们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因为她妻子的腹部很快就挺立起来了,他们只好选择婚姻的方式来解决,婚后他依然回到了这座城市,因为他妻子所在的外省属于北方,而他只有在南方凉爽的天气中才能生活,所以两年多来,他一直与妻子和儿子分居着。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具有承担这种负担的勇气,从她被他从楼梯口重新拉回到工作室的那一刻,从他伸出手臂第二次拥抱她时,她就承担了他的婚姻,他的妻子和儿子,她留了下来,即使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他也愿意,她在承担这种负担时已经爱上了雕塑家
从此以后,她开始与雕塑家同居,在雕塑家的工作室里,依然是雕塑家在创造他的作品,而当一件人体雕塑出现时,她总会寻找到新的衣服穿在人体雕塑上,每当这时她就对雕塑家说:“我们的爱情是永恒的,你说对吗?”雕塑家点点头说:“在我们的爱情中,不需要任何世俗的形式,你能坚持下去吗?”他指的是她的忍受力,她的勇气,这些对她确实是一种负担,然而她却承担了这一切。
她年轻的身体穿行于他和她之间的世界,他和她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合作。在她二十五岁那年,雕塑家送给了她一套房子,既可以作为他们约会之地,也可以做她的工作室,在这之前,她早已从父母家里搬了出来,她告诫自己说不能让母亲知道我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绝不能,我母亲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女人,我绝不能让她知道我爱上的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她在外租了房,目的只是为了更好地集中自己的时间,那青春的时间与雕塑家约会。她在出租屋中住了两年后搬进了雕塑家送给她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着她的名字,雕塑家说你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是你的,也是我们约会的地点,在这个充满陷阱的世界之中我们必须寻找一个藏身之
刘蓓知道雕塑家的所谓陷阱是指他与舞蹈家的婚姻,他总是暗示她,尤其是在他们的约会进入甜蜜时刻,他总是暗示自己同时也在提醒她,那个甜蜜中的她抬起头来,他说:“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你我身边,她是一个敏感的女人,你知道从认识她后我就感觉到了她的敏感无处不在,她的敏感在追寻着我,她本想让我到她身边去,有一次甚至快成功了,然而我又犹豫了,我不喜欢那座城市的闷热,犹如我不喜欢在闷热之中时刻守在她敏感的呼吸之中一样,我需要自由……我需要在我的工作室中感受到孤独,只有强大的孤独才会让我发现独特的人体……所以,我离不开这座城市,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离不开这座城市是因为命运中会出现你,因为你在这座城市等我,因为我们必须永远在一起……然而,我们必须防备她,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她不像你。所以,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与她结婚是一种陷阱,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我与她之间面临着一场搏斗,自从与你认识之后,这种搏斗就开始了……”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她:“如果她此时出现,她会伤害你,她会像狼一样伤害你……
她蜡缩在他怀中,一边感受着甜蜜一边感受着他的声音,她感受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外省的舞蹈演员正在干扰他们之间的爱情,她感受到了那个女人无处不在,因为在雕塑家的生活中,那个女人有权利随时出现。终于,他们可以不再到他的工作室中约会了,他们有了隐蔽的约会地点,他送给她的那套房坐落在城市的郊区,她搬进了新房,在她二十五岁那年。每周末他就骑着摩托车来约会,那是真正的郊区,每当她听见摩托车声音传来时,她就会欠起身体,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她需要他的出现,犹如需要触摸到自己的感受一样,只要她出现,她就会亲自为他摘下头盔,她扑进他怀抱,似乎永远都会重叠出这样的场景,他留下来与她到郊外的田野上去散步,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谁也不认识他们,他们与世界的关系是松弛而亲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