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了一个热水澡,感觉舒服多了,她披上了挂在浴室中的浴巾,她知道夏雨鹏在外面等她,她想披着浴巾到卧室去穿好衣服再面对夏雨鹏。她在拉开浴室门时,犹豫了一下,她有种窘迫感,因为她必须披着浴巾穿过夏雨鹏的视线才可能进入浴室,她想了想告诉自己,在游泳池的公众场所,男人和女人总是坦然地披着浴巾出出进进,这是一种公众习惯,并不伤大雅之风,而在这里,她披着浴巾出出进进是一种私人生活,难道自己的私人生活可以呈现在夏雨鹏的面前吗?然而,不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必须走过浴室;因为她要穿过客厅到卧室去,而夏雨鹏就站在客厅里等她。
就在她即将拉开浴室门的时刻,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叩门声,夏雨鹏好像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在浴室,挪动着,女人打开了门说道:“谁的衣服……夏雨鹏,我今天刚刚知道你还有一套房子,我今天刚刚耳闻你的房间地址、号码,我不知道给我打匿名电话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给我打匿名电话……她在电话中让我到这里来看看,说有好事正在让我看……我就来了,因为她在电话中还告诉我你已经背叛我很长时间了,而且她还告诉我你从来就是一个好色之徒……我来了,夏雨鹏,这乱七八糟的堆在沙发上的衣服是谁的,还有这双高跟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哦,我看见了浴室中有灯光,那里面有人吗?”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向浴室挪动而来。
此刻,陈琼飞披着浴巾,她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这样一个被困的时刻,她的灵魂没有前来守候她,给予她勇气,只把肉体留给了她,让她犹如置身在寒风刺骨中瑟瑟颤抖。
“谁藏在浴室里,出来呀,谁在勾 引我的未婚夫,谁藏在浴室中,你如果是女人,你就走出来面对我……”陈琼飞是女人,她走了出来,身披浴巾,身体的肌肤上还挂着层层水汗,这就是夏雨鹏的前妻所说的那个圆润的女人吗?确实,她长得很圆润,如果把这个女人放在稍远的地方,她有可能会成为我视觉中的一种已经成熟的果实,比如地瓜或菠萝蜜,而此刻,她离我们是那样近,所以,她的圆润变得那样愤怒:“我明白了,那个匿名电话是为了让我来看好戏,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 引我未婚夫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他快要结婚了吗?”
陈琼飞转过身去,女人朝她走来拉了拉她手臂,没有扎好的浴巾就在这一刻从陈琼飞身上滑落下去,陈琼飞还来不及隐蔽,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对她luo 露之体隐蔽的地方,她惟一的地方就是跑到卧室之中去。
然而,还没等她奔向卧房,女人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女人的指甲很长,涂着绿色指甲油,她抓住了陈琼飞的手臂说:“你别想跑,如果你不老实交待你勾 引我未婚夫的事情,我就绝不让你穿上衣服,我就永远让你站在这里……夏雨鹏,你来呀,你愣在哪里干什么……好了,我是多余的人,我会去死,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现在就去死……”女人终于松开了陈琼飞的手臂,看上去,她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她似乎已经顾不上陈琼飞的luo 体了。
一种已经被她说出来的死堵塞了一切感官,让她抛开了陈琼飞的luo 体,向着门奔去,她用力关门的声音是那个晚上最为现实的一道音符,这音符从仿佛沉重的天穹顶纷扬下来,陈琼飞呆滞地面对着夏雨鹏,她感觉不到羞辱,她似乎忘记了力图被什么东西所蒙蔽的一切羞辱,也许,她的身心已经像钢铁那样坚强,也许浴巾从她身上滑落的那一刻,作为女人,她正走在沉默中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肩膀上滑落下去的那块浴巾,为把自己在一刹哪间所呈现出的赤luoluo的肉体辩护,然而,没有人听见她在辩护,随着从无穹顶纷扬在这屋子里的沉重的音符声,夏雨鹏,走上前来,把地上的浴巾捡起来披在她肩上说:“你用不着害怕……我会和她前去解除未婚关系……你一定要留下来等我,好吗?”
他的手迅速地从浴巾上滑落而去,陈琼飞所见了门被拉开了被掩上时的声音,几分钟后,电话铃声震荡不已,她并不想接电话,然而,铃声却响个不停,陈琼飞披着浴巾坐在沙发边接电话,从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她并不陌生:“……你在那里发什么愣……你听完我的电话后,然后到窗口拉开窗帘,你会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电话挂断了。从电话中的匿名声音推断,陈琼飞判断出了这是夏雨鹏前妻的声音。
这声音对她的肉身有一种警告,从第一次开始听见这些声音时,她就感觉到这声音在毫不客气地,无情地把她推入一只火坑;此刻,在这声音中她已经来到了窗口,她会因此揭开窗帘的,因为所有来到人世间的与她有关的惊心动魄的事件,她都无法逃避开去。
用颤抖的指甲拉开了窗帘:世界由灰暗变成了夜色弥漫,微风从窗口轻拂她的面颊,就像肯定她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事实,那无辜的事实;当她的视线朝前平直地眺望出去时,她看见了一个女人站在对面的楼顶上,已经挪动到了边缘,而在这个女人之后,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的心嘘着:那个不顾一切地置身在屋顶的边缘世界的女人竟然是夏雨鹏的未婚妻,而那个想靠这个女人的男人当然只可能是夏雨鹏,不知道是谁打了110电话,几分钟时间,警车突然从夜色中奔驰而来,正像那个匿名电话中的女人所揭示的事件一样:这确实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它与陈琼飞有直接的关系。
夏雨鹏的女人在离开前说到过死,难道她真要死给他们看吗?此刻,这个置身在八层楼顶端的女人,像一个无畏的英雄一样,置身在夜色之中,只要她的身体轻轻地飘动,她就会从八层楼顶飘落下来。这是令陈琼飞感到肉体嘘地一声的时刻,她用面颊紧紧地贴住窗玻璃,她觉得到那个女人正在面对自己,因为她要死给自己看。
黑压压的人群和警察站在楼底,一个警察已经挥舞着喇叭,她轻柔的声音在讲述生命的珍贵和重要,尽管如此,那个女人的脚依然紧贴着屋顶的边缘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悬靠边层,这是无视死亡的雕塑。
在这当中,夏雨鹏的影子正在慢慢地靠近他的未婚妻,在路灯的照射下,陈琼飞看见了夏雨鹏的嘴唇在嚅动,这样的嚅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那个女人回过头来,夏雨鹏扑过去,猛然间抱住了他未婚妻的腰枝,终于,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有了结局。
耿老师现在不叫耿老师,他的身份已变,也许除了姚桃花之外,不会有人叫他耿老师了。耿老师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把一家已经亏本的餐馆出租过来正二八经的开起了餐馆。耿老师对姚桃花说:“我是为了你而来到省城的,我绝不会再离开这座城市……”耿老师一边谈话一边拉起姚桃花的手,她没有挣扎,正像耿老师老婆所说的那样,她可以稳住耿老师那颗不安的心,只要她在耿耿老师身边,耿老师似乎就不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有一天,耿老师喝多了酒,恰好是姚桃花来餐馆的时候,她不得不把耿老师搀扶到出租屋,她的身体虚弱极了,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时,她不知道用尽了多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