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娟娟惊讶了一下,为什么现实总会像自己所预感之中的那样降临呢?为什么在这样一刻, 她前夫的那个女人会与她置身在同一电梯中呢?她很惊讶,那个女人旁若无人地乘着电梯, 也许这个女人已经忘记了她的形象,因为她的直发已经变成了波浪似的卷发。
那个女人在10层楼闪出了电梯,而她依然在上升。她终于又可以用钥匙开门了,她敲了一阵 门,决定还是用钥匙开门,因为哲学教授不在家,她想起来了,今天他有课。
在最真实的空间里,她开始像一个女主人一忙碌着。但她没有想到,随着一阵笑声和开门声 ,走进屋来的第一个人是哲学教授,第二个人是女大学生,他们看上去很高兴,哲学教授手 里拎着一只蛋糕,女大学生抱着一束百合花,不过,正像杨娟娟所预料到的那样,那只蛋糕 很小,女大学生带来的那束花很快就被那只大花篮所笼罩,显得很纤巧。
杨娟已经做好了几道菜,他们围坐在餐桌前,杨娟娟主动地为哲学教授点起生日烛光,三个 人干杯着,杨娟娟和女大学生都共同祝哲学教授生日快乐。女大学生突然忧郁起来,她举起 杯来独自干了一杯又一杯,哲学教授不停地劝诫道女大学生让她少喝几杯,突然,意外的事 情发生了,女大学生在干了又一杯后突然拉起哲学教授的手说,问他爱不爱她,问他需不需 要她留下来,如果哲学教授需要她留下来的话,毕业以后她就留在他身边。
杨娟娟的心突然慌了起来,女大学生突然把她的嫉妒激怒到了最高点,她站了起来,面对着 已经沉醉在私人情感中的女大学生严肃地说道:“你疯了,你为什么面对你的老师说出这样 的话,难道你不害羞吗?”女大学生仿佛并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女大学生看上去根本就无 视她的存在,在女大学生的世界里,只有她的哲学教授,而且令杨娟娟感到愤怒的是哲学教 授并没有被女大学生酒后的话语所吓坏,他坐在女大学生一侧,轻声地说:“我告诉过你, 你不能这样喝酒,我告诉过你,你还年轻,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不能因为我而失去你 未来的生活……”
这些暖昧不清的话在杨娟娟听来是如此地不堪入耳,更为悲哀的是哲学教授的生日竟然变成 了女大学生和哲学教授相互倾诉衷肠,互相寻找安慰的时刻,杨娟娟在这样的时刻应该怎么 办?生日烛光在燃烧着,杨娟娟宣布说让哲学教授许一个愿,然后亲自吹灭烛光,哲学教授 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杨娟娟的存在,杨娟娟的目光久久地与哲学教授的目光对视着,女大学 生突然站起来,拎起了包,说了声再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开门,走了。
哲学教授站起来,也许想走上前去阻止女大学生的离去,然而,杨娟娟走上前去拉住了哲学 教授的手提醒他说:“让她走吧,她不过就是你的女学生吗?让她走了多好啊,只剩下我们 两人,来吧,祝你生日快乐……”杨娟娟开始喝酒,她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想抓住杯子, 她并不了解酒精,而且她一生中从来没有醉过。
此刻,杨娟娟亲自醉了一次,这对她来说很容易,她只不过喝了两三杯酒,就已经趴在餐桌 上 不说话了。过了很长时间,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哲学教授的卧房之中,她回忆了一下,只 记 得自己的头在晕眩和痛苦中倚依在餐桌上的前一个时刻,当然她还回忆起来了之前的一切细 节以及女大学生的离去。这时候竟然是午夜已经来临了,奇怪的是不见哲学教授,她突然开 始感觉到自己在发疯,因为在这样的午夜,哲学教授竟然不在她身边。
她被自己发疯的状态所笼罩着,她想去把她的哲学教授寻找回来,她打开门,顺着电梯飘去 ,仿佛在飘向同一座正在上演戏剧的舞台上,此刻在这座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男人和女人,他 们 正在午夜的电梯中狂热的接吻,他们似乎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而她却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狂热地,清醒地意识到一个现实:她前夫的情人此刻正在电梯下降的 速度中与那个男人忘情的接吻,直到电梯落在了底楼,他们才从令人窒息的接吻中回到了现 实。
她想起了在她喝醉之前,是女大学生醉了,女大学生好像是在她醉之前离开的,随后是杨娟 娟醉,尔后她醒来,就没有看见哲学教授,她突然清醒过来,是哲学教授把她从餐桌前扶到 卧房躺下,而哲学教授现在会在哪里?他肯定去找女大学生去了。她看见前夫的女人已经消 失,她知道娶个女人肯定又会回到前夫身边去。而那个送她的男人已经乘电梯上楼去了,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阵从风中传来的呢喃之声,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循着这些缠绕在风中的声 音而去,突然,她的胸口感到一阵沉闷,她看见哲学教授和女大学生的身影藏在一座花架之 下,他们离得那么近,仿佛在倾诉衷肠。杨娟娟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现实:哲学教授和他的 女大学生的关系是一种暧昧得让她难以承受的关系。
自从那天晚上回家之后看见萧韵和父亲置身在镜子中的时刻,落红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父亲和这个女人结婚的现状。因为作为职业学校服装设计班的落红, 她的目光看到的是一件崭新的、洁白的婚服,在她的设计中出现过这样的欧式婚服。但她还 没有想到父亲会为她的女人订做了这样的服装,这意味着婚期已经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了。
那天晚上,她奇怪地听见了从卧室中发出的一种声音,好像是父亲和那个女人在争执什么, 然而它就像一阵波涛,很快就过去了。落红已经失去了揭露这个女人私生活的勇气,她已经 把胶卷在那个晚上给了萧韵,因为落红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过去发生的一系列不幸,那是她 自己的私生活,当她捧着胶卷时,身体在浑身颤抖,她的全部勇气就在那一刻消失了,她再 也没有勇气带着照像机去跟踪萧韵的私生活。
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跟一个已经背叛他的女人结婚,而萧韵又为什么在背叛父亲之后仍然 穿上那套白色婚服。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像谜一样难以解开,她已经为自己打了赌注,如果 父亲真的要这个女人为妻的话,在他们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她就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