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轻轻地埋在了萧韵的双乳之间,每晚对他来说,这都是序幕,他习惯了把自己疲惫不 堪的头埋在她丰乳之间,就像埋在火热的枫树之间,就像埋在炉火之上。
而此刻,他却提醒自己说,解释的时刻已经到了,所以他从丰乳间把头仰起来突然说:“我 今晚要到沙发上去睡,你不介意吧?”他感觉到萧韵的脸孔突然变大,变得生硬起来:“为 什么?”他埋下头,他没有面对萧韵变大变得生硬的瞳孔,他把头埋在她的发丝之间,嗅到 发丝间的香味,开始解释着他内心的沉重。
当他解释他内心的沉重时,也是萧韵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不堪的时刻,那天晚上,她能够感 觉到外科医生虚弱的头埋在她发丝之间,仿佛想钻进漆黑的丝网中间去,她听完了他断断续 续的解释,她没有说话,外科医生以为她睡着了,因为她紧闭着双眼,当外科医生在说话时 ,她就开始紧闭上了双眼。
因为外科医生在解释床,从第一张床到第二张床,到第三张床,直到进入客厅中的沙发…… 她久久地在漆黑中环绕着那只长沙发,她明白了,外科医生想逃到沙发上去睡觉,他不愿意 当着女儿的面,与她同居。她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外科医生帮助她灭了灯光,蹑手蹑脚 地出去了,走到走廊另一边去了,又一会儿过去了,他知道外科医生已经睡在沙发上了。
从此以后,外科医生就这样遵循他内心的原则,每天晚上在沙发上睡觉。在她和外科医生之 间仿佛已经隔了一座座墙壁,然而她仍然寻找时机想与外科医生在一起,这是一个下午,她 休息,她早早地就回到了家,她已经与外科医生约定好了利用这个下午做爱。外科医生已经 请了假,很快她就听见外科医生开门进屋来的声音。
她早已脱 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等他。已经很长时间了,准确地说自从落红搬来与他们同住以后 ,他们就从来没有过性生活,不仅如此,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亲热的举止。外科医生仿佛总是 有借口,为了女儿,他不能与她同居一室,为了女儿,他不能过多地与她亲热。
即使她是一种狐狸,她也没有办法改变局面。但她可以像狐狸一样寻找穿越的空间。当她听 见外科医生已经从走廊那边走来时,心开始怦怦地跳动,外科医生进了屋,然后把门掩上, 把门彻底锁定。
外科医生脱 衣服时充满了激情,他把一件件衣服脱去,扔在地板上,她看着外科医生,两个 人的情欲都在这一刻像溶岩一样爆发出来了,当赤身裸体的外科医生的身体开始压在她身体 之上时,她发出了第一声尖叫。
外科医生本能地用手蒙住了她的嘴唇说:“轻些,隔壁邻居会听见的……”他越是想用手掌 盖住她的嘴唇,她就越是想叫喊。终于,他愠怒了,从她身体上爬下来,性事进行到一半就 这样结束了。
这次毫无愉快的性事使两个人都意识到,完美的性事生活,同样需要自由的空间,萧韵原以 为搬出出租房以后,与外科医生的情感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新阶段。现在,她没有想到竟连性 事也得寻找机会进行,因为外科医生在乎他的私生女。
为此她郑重地对外科医生说只有结婚可以解决这一问题。“结婚……现在不是我们俩人选择 结婚的最佳时机……”她不无惊讶地看着外科医生说话,连问了三声为什么?
外科医生好像陷进了一种明亮的诱惑之中去,他双眼从未变得这样熠熠闪光,终于,外科医 生把她拉进了一个男人的世界之中去,外科医生说三天前医院院长已经找他谈话了,准备提 携他为外科主任,希望他有一种好的表现。此刻外科医生仿佛拉着萧韵的手在往楼梯上前进 ,在往人生最高处走,外科医生喘着气神秘地告诉她说:“外科主任这个位置有多少人都在 等待,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作为男人我已经等待有好久了,你当然应该支持我理解我,对 吗?”
她已经被外科医生携着手到达了一片平台,这是一座公园深处的台阶之上,也许在外科医生 看来,只有将她带上这么一片平台,才能让萧韵登高望远,无限风光在险峰。可她还是不明 白,她问道:“这是一件好事,可我们结婚难道会影响你晋升为外科主任吗?”,“当然 有影响,因为我刚离婚就结婚……”
一只只风筝就在他们头顶飘扬着,这是公园中一群退休老人往空中放飞的风筝,外科医生突 然抓住萧韵的手沉醉地说:“你看见风筝了吗?你喜欢风筝往空中飘扬吗?”她点点头看着风 筝,她和他目光不断地重叠着,追逐着空中飞得最高的那只风筝。
从此以后,萧韵不再提结婚的事,因为她知道,外科医生让她等待的事情是庄严的,从某种 意义上来说,她知道外科医生晋升是有意义的,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渴望着各种各 样的晋升,所有的男人都在用晋升来衡量自己的价值标准。外科医生想推迟婚姻也没有错。
就这样,她在等待。
她依然是那种狐狸吗?然而即使是一种狐狸也有等待的时候。她并不害怕等待,她只是害怕 面对这样的现实:让外科医生每晚躺在沙发上睡觉。当她的身体每晚躺在宽大河床上时,她 似乎听见外科医生的身体在窄小的沙发上辗转着,外科医生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事 实上,在萧韵看来外科医生错了,女儿并不像他所想象中的那样单纯天真,不久之前的那一 幕又重现在眼前,这是萧韵获得的一个最大秘密,她之所以能够保持住这个秘密,是因为还 不到出售这个秘密的时刻,时机尚未到来,她知道如果她出售这个秘密的话,外科医生和他 的女儿肯定会掀起一次战争。而且正像外科医生所遵循的一样,他需要晋升上外科主任,所 以一切事情都可以推迟,包括他跟萧韵所约定的婚礼。
她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那样的场景披着婚纱与外科医生举行婚宴,那时候,外科医生的许多 同事和朋友都将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时候,她会像一只狐狸一样披着婚纱旋转着,她把 这一次婚礼,隆重的仪式作为自己扎根在一座城市的最大依据。她知道这场婚礼过后,她的 命运将大有改观,她不愿意永远守候着一家美容店去打工,她要开属于自己的美容会所,因 为那时刻,一旦她变成了外科医生的妻子,也许那时候外科医生已经是省第一医院的外科主 任了,这不是政治头衡,在某种意义上却比政治头衔更深入人心,更有更强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