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5日,星期二。
尖叫声,撞击声,闹钟声……
这些嘈杂错乱的声音混合成粘稠的泥浆,撕扯着梦境。
“滴滴滴滴滴滴……”
“啊!”像是被重力推倒,那一瞬间悬空的恐惧爬满头皮,夏黎明冷汗直冒,瘫软地躺在床上喘息。
……又是梦?
这想法如电光火石,将她猛地从床上激起,抓起一旁的日历。
“4”不再是被单纯的红圈囚禁,而是一个锯齿状的圆面,纸面也因与马克笔尖过分亲密的接触而起皮。
5月5日,星期二。
这一时空依旧按原来的规律进行着,没有轮回。
她长舒一口气,将日历倒放在台面上。
这几天以来,她都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
无论是坠楼、落水、上吊还是被人刺杀。
梦中自己的结局永远是被困在5月1日。
如黑暗吞食光明,直到那绝望彻底包裹她的躯体,她才得以靠奋力的挣扎醒来。
“啊……天呐……”坐在床沿,夏黎明双手捂住脸颊。
稍稍平静下来,夏黎明双目无神地盯着房间内的陈设,牛皮材质的花袋子与她对上眼。
她长叹一声,右手拖起床头的衣衫,开始穿衣裳。
高二三班。
大课间自习。
抱着那个花纸袋子,夏黎明百无聊赖地蹲在走廊。
“你在这里干嘛?”话音从高处流下,修长的影子覆盖了她的头顶。
这声音似乎不是夏黎明等的那个人,她挑眉抬头。
“你们不下课的?我等林如戟呢,”她对旻寻阳一摆手:“你帮我叫一下他。”
……
不一会儿,林如戟就被旻寻阳领着出来了。
见状,夏黎明站起身来。
“呐,生日礼物。”将纸袋子送进他的怀里。
银白色的外包装镶嵌蓝色的绸带,一个手掌大的盒子,底部也平躺着一张被包装过的卡片,想必是明信片。
“谢谢,”林如戟将袋绳环在右手:“这周放假要记得等我们啊,不要自己一个人跑了。”
旻寻阳有些疑惑:“等我们?”
“噢,”林如戟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俩,是我星期五下午要举办生日会,大家要集合。”
“嗯……”这一应声轻飘无力。
捕捉到夏黎明眼睛向旻寻阳方向一撇,又看向自己,林如戟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那……旻寻阳也来吗?”这问话像是对夏询问意见,又像是对旻发出的邀请。
夏黎明眉头一皱,一闪而过。
见旻寻阳迟迟不做声,她推了推:“他问你话呢!”
“啊…!”旻寻阳似如梦初醒,看了一眼林如戟,平静的语气下暗涌着兴奋:“好。”
5月6日,星期三。
夜晚放学后。
“给。”逮着中场休息的时间,旻寻阳将水递给他。
“谢谢不用了,我有。”林如戟绕过他,边往书包堆的方向走起,边气喘吁吁地摆手。
拿了水杯便咕嘟咕嘟地豪饮,感觉舒服些了,便问:“怎么就你一人啊?”
“夏黎明觉得太晚了,就先走了。”
林如戟用手揩了一把下巴的流水:“也是,我也觉得有点晚。”
抽出白毛巾,大概而粗鲁地抹了脸颊的汗渍。
“一个女生那么晚回家,多不安全。”
不知是何意图,林如戟轻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行,别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
旻寻阳手里捏着那瓶水,没有应声,只是不自在地挠了挠脸。
集合的哨声在诺大的球场回响,将他从这气氛微妙的对话里解救出来。
林如戟向他做了个手势,便随着一众球员回到了训练场中心。
5月7日,星期四。
每周星期四,是写作社的活动日。
社团的小组成员向夏黎明挥手作别,两位女生望见了正坐楼梯口的男孩,相视一笑。
夏黎明向他们招招手:“拜拜。”
本来以为他说等自己这话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一出门便看见他有些慵懒地坐在楼道的椅子上。
旻寻阳见她出来了,站起身,向她走去。
“我以为你会去看林如戟打球呢。”
听言,旻寻阳没有回应,只是挠挠头,嘿嘿笑起来。
“你要给林送礼物吗?”夏黎明问。
暂未得他的回应,她顿了顿:“你其实不用给他送,他这个人不在意这些的。”
其实更重要的是,任谁都能看出,他是被临时邀请的。
本不是正主的座上宾,却要在短时间内准备礼物,想来不太厚道。
“我准备了的。”
这么快?
“噢……那就送吧。”
两人路过已经熄灯的篮球场,夏黎明右手突然扯住旻寻阳的袖子。
旻寻阳细眉单挑。
她颦蹙着,似在感受什么。
“怎么了?”这莫名的严肃,不像是平时的她。
他肩头的衣料由于她大拇指与食指的纠缠而向下磨蹭,夏黎明轻轻地摇头。
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不安的神色:“你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们走慢点……”夏黎明抬眼望着他苦笑:“肚子有点难受……”
……难不成?
旻寻阳没有追问,只是沉默着陪她走完了操场这段路。
校门口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夜色深邃,车辆和行人稀少。
“你行不行?要不我们打个车吧。”
夏黎明的眉毛由于疼痛而抽动着,艰难地点点头。
上了车,被师傅询问目的地,旻寻阳才想起:“你住哪?”
“……贵民道口,109。”
“师傅,香X路贵民道口,109号。”
……
“谢谢师傅。”旻寻阳将她扶下车。
她却缓缓地蹲在地上,确是走不动了。
看着她因难受而面部抽搐,旻寻阳蹲下,试探地问道:“……我背你吧?”
她迟钝地望了他一眼,鼻息沉重地应声点头。
小心翼翼地将她背起,夏黎明瘫软在他的背上,像一个断线的木偶。
恩……要怎么形容他的后背呢?
光是看,并不觉得有多骨感,但一攀上去,骨架处都有些硌着夏黎明。
’好瘦……我这么重,背我会不会很吃力啊……?’
如果有力气拉闲话,夏黎明开口一定是这句,但她现在只得虚弱地趴在他的肩头,双臂紧紧环住脖子。
“唔……”这声音微弱:“谢谢……”
从喉咙里发出一节轻柔的嗯声,他的耳朵慢慢地被温暖的风给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