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狸,当然不是从林中闯进城市的狐狸。林中的狐狸是无法闯进城里来的,因为路途太 遥远了。事实上,更多的人从未看见过狐狸,然而更多的人却可以想象狐狸。比她现在一只 狐狸已经游荡在街上,她就是萧韵。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念头,她要寻找到外科医生,在这孤 独的时刻,只有外科医生可以给她带来安慰。所以她必须变成一只狐狸,变成一只游荡在城 市夜空中的狐狸的角色,使她意识到在这个时刻,她一定要引起外科医生的注意。果然外科 医生也在找她,当李路遥把女儿送到出租屋之后,他就感觉到还有一件事在等待着他去做。 也许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狐狸似的女人,她的皮毛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在他进入中年的时候 ,他在马路的暴雨之中截住了她。
确实,一只狐狸的味道,从夜色深处向着外科医生袭来,他迎上去,她站在一团黝亮之中, 仿佛她已经越过了皮毛,他一走近她,她就浑身颤抖地说:“我想死!”这种奇怪的声音, 比如说她想念他,想要他更震撼着她,因为在那团黝亮之中,她浑身颤抖着,而她身后就是 一座大楼,从黝亮之中往上看去,根本就看不见那座高楼插入的夜空,它令人眩晕,让人想 到悬崖,他一生中见到的最巍峨纵横的悬崖耸立在记忆中。
沿着19年前的草坝小镇的小路往外走,我们就会将触觉伸到一座座绵延出去的丘陵外景,再 往外走,就会寻找到他记忆深处的一座悬崖,那是19年前,他和她在一次约会中,突然看见 了 一个牧羊人,一个披着羊皮的牧羊人哼着歌谣,一种本能使他牵起韩素美的手,走在牧羊人 身后,一座悬崖突然出现在面前时,牧羊人已经和他的羊群消失了。他把手伸进她的衣服之 中去,在前面铺开的故事之中,我们遗漏掉了这个细节,其实这个细节很重要。在那座悬崖 边,因为彼此离得很近,他把手伸进她衣服内层。碰到的是韩素美的乳房,她叫了声,因为 空间很大,那声尖叫传得很远,而他呢,刚听见她的尖叫就松开了手,这是他的手第一次对 她身体的入侵。为此他有了一座悬崖的回忆,让我们回到现在,因为逝去的一切都变成了回 忆,只有现在不能脱离。
李路遥一听见她说话,就拥住了她的身体说:“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他揽 紧的是她的腰肢,这是他第一次用身体靠近她,她在他怀里喘着气说:“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点点头,揽紧她的腰肢往前走,从这一刻开始,他突然觉得对这个女人充满的怜悯变 成了爱。他不知道到底爱她什么,当他们回到出租房时,他把她的鞋子脱掉,他感觉到她很 累,他想让她到床上去休息。
她抱住了他的腰,因为他就坐在床头,而她在床上,她仰起头来仿佛在恳求他留下来的目光 使他的身体不能动弹。她开始脱衣,她是一只狐狸,所以她开始脱去皮毛,当他回过头去时 ,她的两只硕大的乳房正在全裸着面对着他的目光。
转过身去面对她的乳房已经成为他此刻必须做的事情,当他的头开始移动时,只是为了迎着 那两只硕大的乳房而去,只是为了捧住空中的两只乳房。他把头埋在两只硕大的乳房之下, 紧闭着双眼,直到那一刻,他都没有想与她发生性。
然而,性却在缠绕着他的神经和感官,他没有想到,当他把头埋在她两只硕大的乳房之间时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这一点在19年前的悬崖边缘,他已经感受到了,当他第一次把手 伸到韩素美的乳房前,在她未发出尖叫之前,他的私器已经开始变胀,变酸,这是男人对性 生活的渴望,这是性生活降临前夕的先兆。而此刻,面对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他还没有 产生19年前在那个风暴之夜那样的激情,尽管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了。尽管当他把 头埋 在她的双乳之间时,私器已经发出信号,然而他还是抑制住了它,那该死的性幻想。当他把 头从她双乳之间抬起头来时,他睁开双眼,她好像正闭着双眼等他,然而他把她盖好被子, 把她熄灭了灯光,他离开得很快,他掩上门时,他听见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夜色已经很深了,他步行着回家,他的私器依然挺立着,他原以为通过步行,通过凉风吹拂 ,那该死的私器就会像秋叶一样萎缩下去,这种萎缩状态从青年时代就已经开始了。然而直 到他用钥匙打开门,回到家后,他的私器依然挺立着。
从浴室中又传来了洗澡水的声音。他直接奔向卧室,他头一次在拷问自己:命运为什么安排 他与这个叫杨娟娟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婚床上。他想着这件荒唐事才发现自己有史以来从来没 有对这个气质优雅的女人发生爱情。从来没有过,然而,为什么没有爱情,却有了婚姻,却 有了19年来漫长的性生活?就这样,在被子里,他的私器开始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萎缩下去了 。半小时后,杨娟娟穿着丝绸睡衣钻进另一床被子之中去,他在一侧嗅到了她的体味,嗅 到了她骨头和器官间的优雅之味,然而这优雅在这个晚上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他把一本书盖 在 头顶,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开始准备去见萧韵的计划,他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 到这个女人,否则,他就会失去重心。当然他乘中午休息的时间把女儿安排到了职业学校念 书,他首先找到了副校长,一名曾经在他手下的病人,当然病人做了一次手术以后,早已康 复,职业学校刚开学不久,副校长当场决定收下这个学生。他帮助女儿选择了职业学校的专 业,学习服装设计。在他认为,女孩子学习这种手艺大有好处。当然,这件事是他自己决定 的,没有征求女儿的同意。
他感到与女儿有关系的一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明天他会去见女儿,而今天,他要安排自 己去见萧韵,他跟这个年轻女人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在暴雨之中让她搭便车的关系,也不是把 她在红旗旅馆吊起输液瓶,帮助她退烧的关系。
当他把头埋在她两只硕大的乳房之间时,他感受到了柔软的体温,他已经无法回忆起母亲的 乳房,他在母亲乳房之间吮吸乳汁的日子是短暂的,因为母亲没过多久就患上了子宫癌离开 了人世。所以他对母亲饱含乳汁的双乳简直就没有记忆。19年前,他除了把手伸进韩素美的 双乳之间,除了在那个风暴之夜,与韩素美有一场短暂的风暴似的性生活之外,他还没来得 及把头埋在她双乳之间就离开了,后来与杨娟娟结婚,他也从来没有把头埋在过杨娟娟的双 乳之间。杨娟娟在与他发生性事时,乳房扭动着,除此之外,杨娟娟总是身穿睡衣睡觉,他 根本就看不见杨娟娟的乳房。也没有欲望使他前去寻找她的双乳,把头埋在她双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