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些银子还是你们拿回去，祖母与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离儿这次代表的是大周的颜面，一切婚仪都有相应的规矩，倒是六妹妹，说到底，是我对不住她，若是可以，还请祖母与母亲多多留意，为她寻个好人家，莫要委屈了六妹妹。”
说到这，莫离摘下了身上的那串钥匙递给了母亲：“这是我院内库房钥匙，等我走后，请母亲打开，里头虽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但也有些好东西，便请母亲给六妹妹添妆用吧。”
说到这，莫离忍不住心下一阵愧疚，这些年自己挥霍无度，库房里头却实空了一大半，加上六妹妹又是个女儿家，能拣选出来的东西实在有限，不过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一点心意罢了。
“也罢，你这孩子一向是有主意的，至于你六妹妹么，她是个好孩子，虽不是我亲生的，但君家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提起小六，大娘子也是一阵可惜，论容貌性情，小六是家中几个女儿中最出挑的，若非有庶女这个身份在，便是嫁到皇家当个皇子侧妃也是有资格的。
“我与你祖母也商量过，等过个两年，事情淡了，再重新为六丫头议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她，定要寻个方方面面都比姓文那破落户强的。”
莫离知道母亲的性子，有她这句话，自己便放心了，母亲一向说到做到，加上还是祖母看着，想来六妹妹的前程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作为一个花花太岁，莫离一向记仇，这笔账自然不能让文家赖掉。
莫离在心里头狠狠记了一笔，打算逮个时机将这仇给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机会，倒是很快送上门来。
说来也巧，那文家小子虽然行事谨慎，但抵不住有个贪财没格局的姐姐，很快就自已惹出祸事。
“你这消息靠谱吗？”
今日莫离不用在家上学，说起来兰青与柳英似乎十分忙碌，很多时候都见不着面，听说她们经常出入一些达官显贵的宴会，一则得益于她人的特殊身份，二来么，柳柔实在是个长袖善舞的妙人，拜倒在她那石榴裙下的男人可谓数不胜数。
对于这事，亦有不少平日里同他交好的纨绔酸溜溜地贬低几句，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但莫离却不由地想起一个典故。
从前有位在封地的王爷家中有位郡主颇具美貌，为人八面玲珑，于是那位王爷便给予她大量钱财，让她在京上居住交际，借以获取情报，后来那位王爷便开始造反，只可惜功败垂成，那位郡主自然也就香消玉殒了。
这柳英行事，很难说，没带着这种目的。
他仔细想了想，自家这几位够资格入柳英眼的倒不会轻易中她的美人计，与自己交好的那些人似乎也没有资格让她有所图谋，一时间倒也不用他太过担心。
只不过眼下，令他心头不快的，却是眼前这位仁兄。
今日燕都倒不白来一趟，除了给他递消息之外，顺便来收账。
看着他手中那叠厚厚的欠条，莫离忍不住嘴角一抽，两年下来，这叠子欠条少说也有近千两，要是被父亲知道，只怕自己得去掉一层皮。
好在昨天母子两人推来推去，莫离还是像征性了收了两千两银子，债虽然还上了，但也自损八百，肉疼不已。
但没想到的是，燕都没两天又转了回来，不仅将之前收的钱还给了他，还额外送了五百两给他。
“什么意思？”
莫离知道他的性子，一时间不知道他葫芦里头卖得什么药，只能静静地等待这位小少爷自己开口。
看着对方那装傻充愣的样子，莫离只觉得堵得慌，刚才那一幕又重新浮上心头。
今日他并不知道燕都会登门拜访，晨起无事，便打算去六妹妹的雨花苑去看看她，没想到却看到燕都正在同自家妹子说话，虽听不清俩人在说些什么，但他也是男人，很快就明白燕都这小子只怕是打如意算盘打到了自家妹妹的身上。
莫不是以为他君家的姑娘被退了婚，他燕家便有希望高攀了？
燕都似乎并没有看出莫离生得什么闲气，只一想到心上那位佳人，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显然一副犯了痴的模样。
“近日母亲在为我们几个儿女的事操心，一时间疏忽了内宅，我竟不知家中竟出了内贼，门禁松到居然能领着外男走到姑娘家的院子里去了。”莫离强压着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颇有些警告之意：“日后我会提醒母亲，好好整顿这些吃里扒外的下人们，免得将来酿成大祸。”
“你误会了，之前六小姐差人去我铺中寻些新奇的小玩意，那些掌柜不懂事，要价高了些，被我知晓好好训了一顿，是以赠了些小玩意给六小姐，免得将来砸了我燕家的招牌。”燕都又不笨，立刻知道自己那点子小心思被他撞见了，一本正经地睁着眼说瞎话，但却只换来莫离一声冷笑。
显然，对方并不相信自己这个奸商能有一天良心发现，主动做一回正人君子。
燕都知道，在眼前这人可不好忽悠，也不同他客气，虽然有些隐晦，但却直击要害，提出自己想要娶六姑娘为妻。
莫离一听，刚入口的一口茶忍不住喷了出来，尽数喷到了对方那张白净的脸上，燕都难得没有生气，反而笑得一脸真诚，显然是犯了花痴。
“别开玩笑了，父亲母亲不会同意的。”这种无异无天方夜谭的事情，莫离自然要将苗头掐灭在摇篮里头，不仅如此，他还要往上头再泼上一盆冷水：“就算你燕都千好万好也不成，一个商字便足以让你们相隔千里，更何况，你不要脸，我六妹妹可还要脸的。”
莫离摆了摆手，只觉得舌尖一阵发疼，不是他对燕都存在偏见，而是规矩向来如此。
燕家虽然有钱，但无奈却是商贾出身，士农工商，商贾地位低下，且三代不可科举，便是一个九品官宦人家也未必肯将女儿嫁给他，更何况是君家这样的世家。
虽说六妹妹确是庶出，但也要看是谁家的庶出，他这话，无异与痴人说梦了。
“有志者事竟成。”燕都倒是对自己信心满满，不由让莫离对他起了戒备，瞪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该不会为了娶我六妹妹，想着怎么搞垮君家吧？”
燕都这人他太过了解，说好听点就是意志坚定，认准目标就不肯轻易更改，说难听点就是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偏偏他为人又多计谋，从小摸爬滚打，奸诈之中还带些坏，若是他真起了这个念头，只怕是防不胜防。
“怎么会呢？”燕都微微一笑：“我可是君子。”
莫离一听这话，更加不放心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到了什么，莫离顿时面若锅底，燕都绝非君子，莫不是他打算效仿先例？
“你该不会想着弄坏我六妹妹的清誉，逼她下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