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毕竟是怜香惜玉的大家少爷,有些勉为其难的应承了下来。
白素素感激涕零,刘小侯一脸怀疑,陈青冥眼神玩味。
云杳大言不惭,“其实我无所谓,家里有你不多,无你不少,我现住在小侯家,你洗衣做饭是双人份的诶。”
刘小侯习惯性的伸手扶额。
陈青冥微笑不语,只是暗示他们,随自己回画铺。
来到老桃树广场的画铺,陈青冥把刘小侯单独带入书房。说是书房,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陋室,桃花木的书架书并不多,同样是桃木的画案上,羊毫数枝,几帧画稿而已。
陈青冥拿过那枝上有“如意”两字的羊毫,表情却是少见的凝重,“我给你的那本山水册页,你可有临摹?”
“没敢懈怠。”刘小侯眼眸清澈如水,定定的看着陈先生。
今天的陈先生,好像与往日很不一样。
陈青冥欣慰地点了点头,把如意笔递给少年,“这只羊毫有个名字……”
刘小侯没有马上接笔,也没有说话,他在等,等陈青冥断续说下去。
陈青冥暗自点头,少年稳重谨慎的个性,确实是这个年龄段少有的,一时间,陈青冥竟然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少年老成,还是心机太重?是好事还坏事?
刘小侯轻轻唤了声陈先生。
陈青冥回过神来,“这如意笔我今天把它……送给你,你接过试试。”
刘小侯伸手接过羊毫。
这只名如意的羊毫,笔管乌黑,似竹非竹,毫端洁白似雪,点墨不染,好像从没使用过的样子。
除此之外,似乎也无特别。
“这正是它的特别之处。”陈青冥仿佛知道少年的想法,“它每次使用后不用洗笔,墨汁自会消失,恢复如初。”
一丝讶异在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真正的只是一闪,若是普通人根本就捕捉不到,少年少有的一丝变化。
刘小侯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手中之笔,虽然表情如常,但毕竟少年心性,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这种奇特有何用?洗笔有时也是种乐趣啊。”
陈青冥运用神通,把如意笔的来历传承,用心声告诉了刘小侯。
刘小侯的脸色终于变了,一时间只觉得,手中小小羊毫,重如千钧。
但这种变化也只是片刻时间,瞬间已恢复如初。
少年低声道,“陈先生,我能行吗?”
陈青冥走近少年,把手放在刘小侯的肩头,眼神柔和,“相信自己,你能行。”
刘小侯想了想,这才说:“我不敢保证,但会尽最大努力。”
陈青冥没有多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对少年泄露了些许天机。
最后,陈青冥道:“当那一天来临之际,希望你能带他们几个走出桃花坞……”
陈青冥顿了顿,“也只有你能行。”
刘小侯脸色终于大变,他想到了云集那晚的嘱托。也明白了为什么云杳要住在他家的原因。
但为什么是我?
必须是你啊,孩子。
陈青冥有些内疚,这付重担,对眼前的少年而言,真的是……有些重啊。
刘小侯摸了摸眉心,又是惊叹又是欢喜,盘苍竟然送了他如此大的一份重礼。
何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吧!
少年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陈青冥点头,一脸倦容,仿佛间又老了许多。
……
一行三人离了画铺,准确说是二人一妖,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云杳见刘小侯不说话,也不好开口,白素素见二人不说话,是不敢开口。
刘小侯脸上不露声色,其实心思重重。他在反复消化陈青冥的一些话。
平日里默诵的《逍遥总势决》竟然是修行的法门,自五岁起八年的时间,不知觉中已初窥修道门径,开窍养气、坐忘 ,令天的罕见的决绝杀机,更是冲破坐忘瓶颈,已是逍遥境。
就是陈先生也感叹,刘小侯确实是难得的修道天才。虽然刘小侯受某人眷顾,得了份天大机缘,也只是水到渠成而已。
修道也好,天才也罢,在刘小侯看来,都是寻常事。自五岁外婆授他“逍遥总势决”,日夜不缀,睡觉放牛,从没拉下。
何止是一日三诵。
除了对外婆的记念,刘小侯也发现,逍遥决能平心静气,物无两忘。
其中妙处,不可与外人道也。
让刘小侯意外的是,盘苍看似变戏法的拈花一笑,却是送了他一柄取名桃花的本命飞剑。
据陈先生所说,这柄桃花飞剑,其妙处这在于无须修炼,自进入刘小侯窍穴那日起,便已自动认主。
盘苍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小小年纪,为什么竟有如此大的神通,难道她是那一指峰的神仙。
陈青冥没有泄露天机,只是传授了他御剑法门。
刘小侯记性特好,此时早已熟烂于胸,心念一动,眉心桃花隐隐显现。
白素素不由大骇,伸手拉住了云杳的衣袖,被后者轻轻挣脱。
云杳喊了声刘小侯。
说实话,今天最受震撼的是云杳,云大少爷。
做为云家未来之家主,家学渊源的四境武夫,自是知道,刘小侯的今天的一些不寻常之表现,意为着什么。
武夫能强健体魄,却无法与修道人一样与天地同寿。
云家可以与桃花坞同寿,云家的人却必须要代代传承。
云家的人不可是练气士。
这是自桃花坞诞生那天起,就有的规矩,而且是仙规法则,不得违背。
仙家,算个毛啊!
云杳狠狠吐了口痰,一点都不云杳。
刘小侯看了眼云杳,眼神玩味,表情怪异。
云杳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更是用脚碾了碾,才道:“咋的,本少爷脸上长了桃花?”
“那到没有,只是……”
刘小侯瞟了眼紧挨着云杳的白衣少女,吸了一口气道:“就一间屋,这个小妖精怎么住?”
云杳哑然。
白素素见刘小侯并没有祭出飞剑,刚松了口气,立马娇嗔抗议,“恩公喊白素素就好,妖多难听啊,从今天起,小白立志要做一个人。”
她特别强调了“人”字,而后又道:“二位爷不用担心,小妖住在那棵小桃树上就行。”
还说自己要做一个人?
刘小侯抚摸着手腕上的角质手环,这是老水牛留给他的,陈先生说这是件咫尺物,叫乾坤环,可以放下很多东西。
那只让刘小侯拿在手里,如重千钧的如意笔,就被放在了里面。
陈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关于老水牛,更是大有来历。陈青冥说,它是道祖座下青牛的后裔。
七巧之日,鹊桥相会,这对情人至所以能一年一会,据说是就老水牛促成的。
这事一点都不好玩。
打小就遭人白眼,看尽人心丑恶的少年,第一次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