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熙进入瑶华宫暖阁的时候,陈贵嫔没有同往日一般迎出去,而是动也未动的坐于榻上,连姿势都未改变。
“贵嫔万福!”元熙进来后微微福了福身,陈贵嫔瞥了元熙一眼既没赐座,也没言语。
陈贵嫔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元熙还是自顾自地起了身,坐在了陈贵嫔对面。
“胡婕妤如今大着肚子,还是在嘉福殿多多歇息的好!”陈贵嫔阴沉着脸说道。
陈贵嫔曾于胡元熙二人约定,若无旁人在,二人便仍旧以姐妹相称,而如今陈贵嫔竟唤元熙为胡婕妤,显然是怒气未消。
元熙也不辩解决,见陈贵嫔仍旧带着气,便说道:“臣妾是应回嘉福殿休息,可臣妾知晓贵嫔因为避孕香的缘故,还生着气!我们姐妹之间不该有误会!”
“误会?胡婕妤还把本宫当姐妹?”陈贵嫔冷哼了一声。
“我若不把你当姐妹,我今日便不紧赶慢赶去那含章殿了。”
“姐妹之间本该亲密无间,我从无事情瞒你,可你却事事瞒着我。当年救下芊叶瞒着我;芊荷之事你瞒着我;八月十五之事你瞒着我;避孕香之事......”陈贵嫔还想起了那年上元,胡元熙与清河王在梅树下拉拉扯扯这事,但生生将此事咽了下去。
“不是我有意瞒你,你该知晓我本就这样的性格。当年救下芊叶之事,莫说我没有对你提,连皇上我都没有提。以云庶人当年在后宫的权势,就连皇上都没有下铲除她的决心,即便我告诉了你又能怎样,除了心中多了一些忐忑还能如何?
芊荷那样的事我又如何说得出口,她出了这般得事情,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至于八月十五那夜的事,我真是更无法开口了,若不是当日实在没法与你解释通,我也不会提。”
陈贵嫔虽一直未说话,但元熙的解释显然都听进了耳里。
元熙继续说道:“皇上赐避孕香一事,我便更没法提了。你设身处地的从我的角度想想,若换你是我,你又该怎么对我提?”元熙看向陈贵嫔,句句言之有理,眼里都是真诚与渴望理解。
陈贵嫔气得便是元熙的隐瞒,元熙的解释陈贵嫔虽不满意,但胡元熙到底是解释了。
现在还不是同胡元熙翻脸的时机,若自己仍旧刻板着一张脸,终究是不妥。于是陈贵嫔扯了扯嘴角,言道:“姐姐确实是有些难处,姐姐说完妹妹便已理解。可姐姐也该知晓,在深宫里本就难熬,如今我又处于这风口浪尖的位置,姐姐若还有事瞒着妹妹,妹妹这贵嫔之位,当真是坐不得了!”
陈贵嫔说着便挤出了几滴泪滴,由本宫自居,到姐妹称呼的变化,说明陈贵嫔表面上已原谅了元熙对自己的隐瞒,二人之间已放下了心中芥蒂。
元熙本就心善,见陈贵嫔如此为难,便向前探身欲帮其擦拭眼泪,可如今身子太重,这一探身竟有些不稳,险些磕在炕桌之上。
“姐姐无事吧?”陈贵嫔赶紧擦了把眼泪,起身搀扶元熙。
“无事!出来的久了,确实有些累了!”
“那姐姐先回宫吧!腹中的龙嗣要紧,改日我在去找姐姐!”
元熙确实是有些累了,误会既已解除,便不想多加停留,于是便起了身。
陈贵嫔本就馋着元熙,便没有撒手,一直送着元熙出了瑶华宫,目送着元熙拐过拐角,直到拐上嘉福殿的小路上方才离去。
日头有些降下去了,暑气已没那么重,解决了与陈贵嫔之间的误会。虽身子有些疲累,但心里却极为舒畅。
不仅元熙如此,芊蓝也替元熙高兴,不禁感叹道:“到底是一起入宫的情分,说开了便不会再介意了,以后婕妤和贵嫔便还是好姐妹!”
元熙也叹了一句:“这深宫之中,若没一个人互相扶持,当真是不行!若是从前还好,如今有了他,便得给他一份安稳。”元熙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那高耸起的腹部,满眼透露出的都是对腹中孩子的爱意。
可就当元熙和芊蓝以为同陈贵嫔的误会已经彻底解除,二人已重归于好,互相扶持走今后的后宫之路时,李海却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婕妤觉得,这破镜真的能重圆?”
自打常永死后,李海入了这嘉福殿,如今待在嘉福殿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他给元熙留下的印象一向是为人忠厚却又不爱言语,今日主动说了话,元熙也不由得心生好奇。于是便问道:“你什么意思?”
“俗话说这一条绳的结容易解,这一件事的结恐怕没那么容易结吧?陈贵嫔若是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又何故会一桩桩一件件列的如此清晰?”
李海的话,元熙确实觉得有几分道理,便继续说道:“你再说说看!”
“陈贵嫔既记得如此清晰,便说明在意,既在意便没那么好消解。况且这后宫之中,争得从来都是权势与恩宠,即便婕妤和贵嫔从前确实姐妹情深,陈贵嫔如今身处高位,慢慢也会变了。奴才没别的意思,奴才只是想给婕妤提个醒!”
芊蓝看了李海一眼,没想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小黄门竟有如此深的心机和城府。若李海真的忠心于胡婕妤,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看来还是你看得长久!当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元熙叹了句。
说话间,三人已返回了嘉福殿。此时永乐正在院中玩,不小心撞了元熙一下,元熙本就累了,这一撞竟见了红。
李海急忙唤来太医,皇上也匆匆赶来,皇上怕永乐再出差错,便想将永乐送去了瑶华宫,元熙虽几经阻挠,但毕竟自己快要临盆,也确实有心无力,于是便只好放永乐离去。
这一夜,皇上自然是宿在了嘉福殿。可元熙却睡不着,一闭眼李海的话总在脑海里盘旋。
她细细回想同陈淑凌在一起的这几年,陈淑凌刚入宫时,尚未侍寝,同自己交往也无外乎皇上恩宠自己,她想依附自己。
如此想来,陈淑凌这个人确实不单纯。既相识便始于利益,又谈什么姐妹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