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一条街巷里,一群人正揍得我尽兴。
哗啦哗啦铜板落地的声音。
老天爷又撒赏钱了,玉帝和那帮大导演们此时在天上正襟危坐,品着仙果和香茗,欣赏着我狼狈不堪地挨揍,可该有多开心!
这群人忙不迭地去抢捡赏钱,闹哄哄的,我得以有余暇伸展一下腰肢,哎,特么的每天都被整得半死不活的,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瞥眼间,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我身前丈余外,一手木然地自一个布囊里抓出大把的铜钱四撒,双目却怔怔地失魂落魄地望着我和我身下的小六,眼神里既有担忧怜悯,又有无尽的哀伤。
莲儿!
我…我茫然不知所措。
“你…你是杨小宝!他们…他们说你是前世尤十三?!”莲儿颤抖着,走近我身前,挽起一截袖子。
她左臂手腕处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有几个淡淡的印痕。
仔细察看,尤能辨出,那分明是刻在肌肤上的三个字:尤十三!
“虽然,我不知道我们前世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只要你在我身前出现,我的心就跳得特别快,心情莫名的快活愉悦起来。而你一旦离去,我…我心里会怅然若失,再也开心不起来。所以,我想,我的生命,我此生都是为你而来,对吗?”莲儿满眼里都是泪花,颤抖着抚起我的脸庞,为我擦去血渍尘垢。
小芳!好想揽你入怀!就像我们的前世!
我整个身体都在哆嗦。
说不上是激动、忧伤还是恐惧。
或许都有。
那天,天晴日朗。
玉帝或许正午休。
但万一…
我豁然站起身,生硬地推开莲儿的手,“你没病吧,八婆!想汉子想疯了是吧?走开!我不是杨小宝,更不是尤十三,那个倒霉蛋,想想都恶心!呸!”我扯起驮小六的担架,沿大街一侧一瘸一拐地走去。
我强忍着不回头,强忍着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啪地一声。
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贱货!”恶狠狠地咒骂。
我止住步,慢慢回首。
当日那个新郎,莲儿新嫁的夫君,那个英俊的年青公子,一手扯了莲儿的手腕,硬生生拖拽着她,一边呵骂,一边又是一个恶狠狠的耳光。
莲儿被他拖拽离去,犹一步三回头,满眼里是泪水,是悲凄哀伤。
我攥紧了拳头,却又万般无奈。
我知道自己一旦出手,莲儿在夫家再无宁日,上天更会无休无止地降灾祸于她。
我…
我只能做个废物!
我只能逃避,虽然已无处可逃!
躲远点吧,离莲儿远点。
可…可如果莲儿在夫家倍受虐待折磨呢?
我的心一下下揪紧。
还是硬起心毅然决然离去。
“十三,好香的香味啊!”
这天,我拖着小六蹒跚在街头。
我一仰头,前面一家卤味铺子,上书"德香斋"三个字。
香味是从铺子外面的卤味摊上传过来的。
德香斋的卤味很出名的,卤鸡爪、卤肘子、爆肥肠、煎三鲜…
“想吃吗?”好久没见荤腥了,小六一定是馋坏了。
这个简单。
我放下小六,溜达到摊子跟前,冷不防抓了一个酱肘子在手,飞跑到小六跟前塞到他嘴里。
真香!小六开怀大嚼。
店伙计和几个帮闲提了木棒扑上来。
不过就是挨顿打,于我实在微不足道只若等闲不值一提。
我把小六护在身下,那些拳棒如雨点般落下来。
百忙之中,我不忘往小六口中塞肘子。
小六狼吞虎咽。
你倒是给我留点…
“喂,别打了!”几条汉子走上前来。
"你让我们不打我们就不打了?!多管闲事!"店伙计犹未解恨。
“滚!"一个壮汉上前一拳把一个伙计打个趔趄。其余汉子拔出了腰刀。
店伙和帮闲见这帮人凶神恶煞一般,不敢多言,退到一边。
“你,是杨小宝?”为首的汉子问我。
“是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倒霉杨小宝就是老子!"我昂着头,一副找打的样子。
“嘿嘿,是就好,得来全不费工夫。跟我们走一趟吧!"汉子丝毫不气。
"去哪?干啥?凭啥?"我杨小宝虽贱,也不是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们让我去哪我就去哪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几条汉子不由分说架起我就走。
"去可以,带上我那个兄弟。"我指指小六。
切!不怕我连累你们倒霉,我就去吧。
顶多换个地方挨揍。
我杨小宝死猪不怕开水烫。
汉子使个眼色,一个壮汉上前扯起了担架。
这几人把我俩弄到了一辆骡车上,还蒙了眼。
骡车急驶,越走道路越是颠簸。
奔行了大半天,似乎上了山路。又行几个时辰,汉子们弃了骡车,把我也绑在一个担架上,抬上山去。
当我的眼罩摘下来,我缓了好半天才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见置身所在是一间大厅。
厅内斧钺刀枪罗列,一条条猛恶的汉子环列四周,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
大厅正面墙上一面大旗,上书一个义字。旗下虎皮大椅,两侧火把松烛。
我面前,却有一个小女子,围了我上下左右地看。
有啥好看的?我杨小宝也没长三头六臂八只眼!我有些不耐烦。想揍我,就早些开打!我这皮,又痒了。
"嘿嘿,你,真是杨小宝?"
杨小宝又不是明星富翁一国的首相总统,一个倒霉蛋,有什么好冒充的,又有谁会稀的去冒充。我目露不屑,点点头。
"你猜我是谁?!"小女子虽不是眉清目秀,却也古灵精怪。
“你是谁,跟我有关系吗?"我还是一副找打的模样。
"我、是、吴、小、翠!小翠!还记得吗?"小女子眉开眼笑地。
哪个小翠?这名字好陌生啊。
"张学有,你给我过来。"小女子手向后一招。
一个瘦削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过来,恭身施礼,"小姐!"
张一学一友?!吴府吴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