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僵硬的主子,小厮小心翼翼地补了句:“少爷忘了,上个月少爷惹事,老爷特意吩咐,从这个月起,少爷有六个月不得从账上支领银钱,又被大少爷罚抄了不少私房钱,刚才那一撒,咱们便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只剩二两银子了?
莫离顿时脸色大变,天香楼的东西是出了名的贵,随便点点就就几十两银子,这点银子塞牙缝都不够,尤其是今天,他还说要自己做东来着,糟糕,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莫离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漂亮的眼睛顿时瞪得像只青蛙,恨恨地盯着他:“这事你怎么不早说,不对,月初的时候娘还偷偷给我塞了五十两,今日才过了十天,怎么就剩这么点了,是不是你背着我自己花了?”
“少爷冤枉。”
小厮顿时指天发誓,心中暗自翻了无数个白眼,默默吐槽,自家这位爷是个花起钱来没有概念的主,不是今日给楼子里的红姑娘买胭脂水粉,就是明日去同人赌球赛马,再不然就是如今日这般为图乐子当街做个散财童子,这钱能不流水似地花出去吗?
“算了,还是先去找燕都,他有钱,先去找他借点好了。”
眼看现在时辰还早,莫离撇了撇嘴,双腿微微用力,那马便飞快地驮这他跑远了。
三人熟门熟路地绕过了那些街巷,先是去了燕都家,打听清楚他今日所在的地方,弯弯绕绕地,终于在一间米粮铺子抓到了正在查账的燕都。
“哟,今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燕都看着好友,两眼弯弯,仿佛看到了一尊镶金嵌玉的活财神。
“找你借点钱,先给我三百两,给五十两现银,剩下的明天我让人来你这取。”
莫离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说明来意,不用燕都提醒,熟门熟路地拿起柜台上的纸笔,飞快地写了张借条,并且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燕都皱了皱眉头,故作为难地看着他:“可是,我的小少爷,你上次欠我的一百五十两还没还呢,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看这......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实在有些为难啊......”
“去你丫的,谁不知道你燕都可是整个京城里头最有身家的少年了,你就说,借还是不借吧。”
莫离看着那张市侩且精明的脸,忍不住给了对方的拳,怒骂道:“行了,都说你是奸商,不让你吃亏,这四百五十两你就按行情来,算二分月利好了,年底之前一定还上。”
“今年生意难做啊,小少爷你家大业大,自然不会不还,但我们小户人家还得周转,这二分月利,只怕有些为难。”
燕都不愧是生意人,在他进门的时候便知道这家伙约莫今天是有急用,故意咬着就是不肯松口,莫离暗恨地骂上一句奸商,只能将这二分月利提到了三分。
“小少爷果然爽快,行,我这就让人给你支钱去。”
燕都扬了扬脸,那伙计跟了他多年,也是人精了样的人物,立刻将笔重新递给了莫离,盯着他重新写了一张新的借条印上私印,方才将旧借据给撕了。
兜里有了钱,莫离方才觉得心里头踏实了许多,将五十两现银装进兜里,主仆三人也不耽搁,立刻往天香楼赶去。
只是紧赶慢赶,他们还是迟到了。
门口站着的伙计远远便看到了三人,下意识的嘴角一抽,面上带了几分哀色,但好在迎来送往的日子让他早已学会掩饰,不过片刻,便换了一副笑脸,十分有眼色地上前牵过马绳,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将人给引上了二楼雅间,显然,这地方,对于他们这帮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来说,已是十分熟悉。
等进了雅间,里头早已等着几个穿戴华丽的公子哥儿,脸上微微带了绯色,显然在他来之前,已经吃了不少酒。
“你今日可来得迟了,兄弟们可好等,说什么你也得先自罚三杯,然后再请我们哥们几个去烟花间乐呵乐呵。”
话头一开,自然旁边的几个哥儿也跟着附和,莫离目光微微一沉,忍不住有些气闷,感情是将自己当成冤大头了啊。
见他面色不好,其中一个蓝衣公子急忙开口打个圆场:“你们可别专挑莫离兄开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刚被家里头罚了半年的零花钱,再加上他那大哥哥的杀威棒和老爷子的罚,只怕就算你们开口请他,他一时半会,也不敢去哪。”
这话倒不假,他们几家都是世交,从小一块玩到大,谁不知道君家规矩最多,家法最严,一时间看向莫离的神色便带了些同情。
莫离又不是傻子,目光微微一转,冲那人感激地笑笑,急忙就坡下驴,与他们抱怨了几句,才将去逛窑子这事给推了过去。
作为一帮家世不错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他们的能讨论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那几样,说着说着,便扯到了两国即将开始的和谈上。
那蓝衣小哥是秦家最小的孩子,父亲如今在鸿胪寺供职,专门负责与外邦使臣打交道,自然消息要比寻常人要灵通一些,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不免有些得意,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父亲其实很少当着家里人的面说些机密,能在家中说的,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倒也没有什么要紧。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抓住重点与他们说:“两国和谈倒是顺利,已经交换了国书,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陛下已经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准备和亲了。”
“和亲?”
其中一个男人立刻来了兴趣,忍不住插嘴,莫离认得他,他是沐王府的小孙子,平时里头最喜欢八卦这些事情:“人选定了没,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九公主,还是不受宠爱的十一公主?”
“哼,要真是那母老虎......咳咳九公主就好了,她就是个祸害,合该远远打发出去才好。”
一提起这位臭名昭著的九公主,其中立刻有人不爽的附和,显然平日里没少受这位九公主的折腾。
“怎么可能是她,你想想,她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我觉得倒是十一公主可能性大些,只可惜,十一公主性子温软,要嫁到大陈那般不毛之地,只怕过不了几年就要香消玉陨了,这么个美人,还真是可惜了。”
众所周知,京中一向有个传言,皇宫之中便数这十一公主相貌最美,可以说是女子中的翘楚,而男子中的第一,便是坐在桌旁正拿着个橘子在扒皮的君家三郎。
只可惜,现在人选未定,谁都有可能。
“谁知道呢,不过也有可能是从宗亲之中选出一位,封作公主嫁出去吧,毕竟,谁会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
作为年纪稍长的文殊倒是觉得以皇帝老儿那性子,两国之间迟早还有一战,慢则二三十年,快则十年,恐怕不会真拿自家的骨肉去喂狼。
“说不定,到时候真定下人选来,会让大家都大吃一惊呢。”
一想起京中那些关于大陈的传闻,有人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