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丈弯腰拱手,不停地作揖道:‘这位大爷,小人初来乍到,于街头讨口饭食。恕吾等冒昧,不知当地规矩,还请大爷明示。’
那泼皮道:‘欲在老子地面上讨营生,须纳保护费。’
那老丈道:‘待小人盘点所收,交与大爷便是。只是不知这收费几何?’
那泼皮伸出一个指头,叫道:‘白银十两。’
‘十两?小人从未有过十两白银。’那老丈吃惊道。
‘无钱?那便逐出云龙镇!’那泼皮喝道。
那老丈和两男童跪于地上苦苦哀求,一众泼皮拥上拳脚相加,吾忍耐不住跳出与其理论。诸泼皮见是一女子,口中不住地污言秽语,却被吾三拳两脚打翻两个。另余两泼皮不敢上前,只在那里叫骂。那领头泼皮一边咒骂,一边上前与吾交手。吾斗他不过,被其一脚踢翻。众泼皮一拥而上,正待群殴,忽见一老丐跃出,三拳二脚便将那一众泼皮全员打趴,将我救出。”
张承宇插话道:“可是此老丐授你武功?”
梁子若不无得意地道:“正是师父。老丐带我到镇外一片林中,对我道:‘小姐菩萨心肠,且胆识过人,可是,‘荣盛镖局’总镖头之千金小姐,为何只会这点拳脚? 你爹爹却未曾教你?’
吾回道:‘爹爹不允我学武功,却一直迫我读书习字。’
‘为何不允你习学功夫?’ 老丐疑惑不解地问道。
‘爹爹不愿我等亦步其以武为生之路。’吾回道。
老丐听罢连连摇头,道:‘此言大缪矣。如此乱世,如若连自身都不能保,读书又有何用?书须读,武功更须学。’老丐问我:‘汝可想学?’
‘自幼便想学。’ 吾正求之不得,连忙应道。
老丐点头道:‘既如此,此后汝每日酋时来此,吾传你一套拳法,一套短剑剑法如何?’
吾一听喜出望外,惊喜万分,当即便要拜其为师,老丐只是不肯。就这样,师父送我这对儿短剑,教了此套剑法及一套拳法。”
张承宇听得饶有兴致,又连忙问道:“子若当初却是如何识得老丐?”
梁子若笑道:“此中缘由,尚有另一段故事。”看着张承宇一副期盼的样子,梁子若便一五一十地将那次在家门口,给了那老丐八两银子的事讲了一遍。
张承宇听罢,捧腹大笑个不停,指着梁子若道:“你个千金大小姐,自小养尊处优,不愁吃穿,自是不知那八两银子于穷人来说,却可能是彼一年所收。”
梁子若亦笑道:“吾当时心思却在别处,觉得八两较十两少,便与他八两。”
张承宇又笑了一阵,问道:“子若现今还可见到师父否?”
梁子若安静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师父教完那套拳法、这套剑法及心法口诀,便携其孙女离开了此地。此生恐难再见一面矣。”说罢,低下了头,黯然伤神起来。
张承宇安慰她道:“佛家云:‘万事皆缘’。子若与师父相识,概因有缘。若缘未尽,自然还可相见。”
梁子若一听,两眼顿时放光,道:“此话当真?若还能见到师父,那再好亦不为过。”
张承宇又问道:“师父可曾告知名姓?那套拳法及这套剑法可有名字?”
梁子若不无遗憾,叹道:“师父不肯让我拜师,称其为作势,只要吾心中有他即可。师父亦未曾告知名姓,亦未道出此套剑法之名,吾自称其为‘无名剑法’。至于那套拳法,师父无意中漏泄,记得叫‘无形拳’。”张承宇心想:“这‘无名剑法’却与我那‘无为剑法’倒像是一双也。”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张承宇感觉口渴,刚才两人出来时,又没有带水袋,便说道:“适才练剑出汗,现今又讲了这许多话,倍感口舌干燥,回宅喝些水如何?”
梁子若兴致正浓,根本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听说张承宇要喝水,便道:“此山中倒有条小河,河水清澈,吾等可去那里饮水。”
张承宇想想也好,道:“如此也好。” 于是两人起身,向后山走去。
虽说正是盛夏时节,此时亦是一天中较热的时侯,可山中林木密布,只有零零星星的阳光透入密林,洒在地上斑斑点点,如迷彩一般。这些树都细细高高,树叶几乎都长在顶部,以利吸收阳光之故。两人走在林中,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林外的炎热。张承宇自从上次历尽艰险,走出原始森林后,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再踏入森林了,现在又置身其中,甚感亲切。
梁子若一边走,一边不时地采只野花,拿在手上,嗅一嗅花香。她问跟在身后的张承宇道:“吾讲了许多往事,公子亦可讲讲自己之旧事呀。”
张承宇问道:“子若想听何事?”
梁子若道:“何事均可。”
张承宇略一思索,便道:“好,那便讲讲幼时之事。吾自幼体弱多病,整日病病怏怏,长得亦是瘦小。哥哥身体极壮,彼生得即高又壮,吾二人同行,无人以为吾等竟是兄弟。哥哥整日在户外玩耍,而吾却几乎总是呆在屋内,冬季一出门便染风寒。以至在家之时,除读书外,与姐姐及其它女孩玩耍之时居多。因身体弱不禁风,爹爹未像待哥哥姐姐那般自幼便教习武功,只是教了我一些内功心法,一直敦促吾勤加练习。”
梁子若叫道:“哇,公子原来却是这样。吾幼时最喜与男孩们于户外玩耍,那些男孩子均惧我。有时有伙伴被男孩欺辱,都是我代女孩出气。” 梁子若不无得意地说。说完,她要张承宇继续讲。
张承宇接着说道:“所以,女孩子常干之事,譬如绣花刺绣、针织缝补,吾亦会干。”
梁子若双手拢于唇前,惊叫起来道:“哇,这些汝亦会干? 绣花刺绣,吾尚不会。”
张承宇亦笑道:“那时无事可做,便随姐姐耍耍而已。直待到七八岁时,身体方见转机,体质尚弱,可生病却少得许多。”
梁子若道:“吾幼时,却是极少生病。即便生病,也是不肯吃药,那药即苦又涩,难吃之极。”
张承宇笑道:“吾幼时可算是药罐子,一日至晚生病,自然便日日喝药。不过,身体壮了,便可以常到户外玩耍,亦可多晒太阳了。”
“汝等在户外都玩儿何物?” 梁子若好奇地问道。
张承宇道:“所玩之法甚多。上树摘果子、掏鸟窝、捉知了、下河戏水、垂钓、捉乌龟,均为吾等最喜玩法。”
梁子若叫道:“哇,这些吾都干过。吾还捉蜜蜂,捏其后臀,挤那蜂蜜来吃。”
张承宇一听不禁皱起眉头来,他苦着脸道:“太过残忍。一只蜜蜂可挤出几许蜜来? 还须当心被蛰。”
“那却不会。傍晚之时去捉,蜜蜂均懒惰不飞。” 梁子若不无得意地道。
张承宇道:“男孩子到河中戏水之时,几多时女孩子亦会相随而去,可从未见有人去捉蜜蜂挤蜜来食。”
梁子若问道:“公子那里,女孩子可玩何物?”
张承宇道:“踢毽、跳绳、抓蝴蝶之类。”
“吾等幼时也踢毽,还自做鸡毛毽子。” 梁子若拍手笑道。
“即为那种以鸡毛、铜钱所制?” 张承宇道。
梁子若道:“是也。吾等均喜公鸡尾部之羽毛,即大又艳,可大公鸡毕竟稀少,又极难捉。一次,吾与几个男孩子于户外玩耍之时,偶见一只大公鸡与几只母鸡,便叫男孩们助我捉那公鸡。费时耗力之后,方将其捉住按在地上,几个孩子一拥而上,将其尾部亮丽羽毛拔个精光。那可怜公鸡竟然痛晕过去。”说完,梁子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张承宇也哈哈大笑,道:“汝等却是蛮野蛮。那秃了尾巴之公鸡,如何可再讨得母鸡顷心?”两个人又一起哈哈地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