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郡此刻看到皇上，心里踏实了些，她再想强硬，也难对皇上的祖母怎样。
“退下！”鲍硕呵斥那些宫中禁卫：“敢对丞相动粗，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没有！”
“皇上来的正好，看清楚你这丞相真面目，哀家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治她罪。”
鲍硕眼光扫过少郡，又看向纯已，他猜是她的身份被祖母知道了，除此之外，祖母还管不到他的丞相头上。
事到如今，他反而平静了，说道：“祖母身居后宫，本应颐养天年，不该操心的就别操心，朕的丞相如何是朕的事。”
“哀家倒是想不管来着，可这皇庭后宫竟然被西南叛匪黎山的奸细混了进来，还绑架了你的丞相和才人，皇上，你是忙的顾不过来了吗？”
鲍硕窘的有些恼怒，看了眼捆在一块的两男一女，这么说连太皇太后宫里的巍子都是奸细，自己真的是疏忽了。南宫堇是自己一时兴发，想着也许以后能用才禁闭醴宫，想不到竟是引狼入室。
“把这三人关进刑部大牢，连同醴宫所有下人，挨个审，把京城与他们有关的人全部揪出来。”
宫中禁军压着三人走了。
鲍硕知道，南宫木凭借自己妹妹是进不了宫，也当不上宫中侍卫，那说明长京城里就有西南的细作，或是朝中权贵牵涉其中。西南边境骚乱不断，他都是让当地镇戊军处理，今日刚得到西南叛军做大的消息，祖母就在后宫抓了奸细，不能说是巧合，只能说明祖母是有些手腕。
他思索一会儿，便对纯已道：“眼下皇后昏迷，不知何时才醒，后宫就暂由祖母整顿，严防有奸细再混进来。这件案子就交给刑部，由孙儿审理。”
纯已听了，皱眉道：“皇后倒底是什么病，难道也是西南奸细捣的鬼，加害皇嗣，扰乱皇室？”
“万安寺的大师说，皇后是被天域的灵术封了魂魄，少则几天，多则数月会自己醒来，与身体和腹中皇子无碍。”
“就是说，施术人不是害人，是让皇后在短期内不能理事。”
“孙儿也是这样想的，不知祖母可想到是什么人会做？”
纯已道：“哀家又不是神通广大，哪里懂什么邪灵术，天域那么远，谁人够得到，怕是有人故意添乱。皇上可要拿定主意，霍少郡的身份是欺君，皇上若不治罪，你们天天整得那些个什么法，不成了摆设？”
提到少郡，鲍硕脸上的和蔼没了：“皇祖母怎可信奸细的话，圣元丞相执政五年，哪一样不是为社稷着想，岂是一句话就能抹杀？”
“皇上，你要拎清楚，朝政是朝政，你们不是推崇儒治吗，当初本宫一个女子被你们批的一无是处，不得干政，你父皇跟本宫斗了七年，你也斗了五年，若这个女人继续做圣元的丞相，本宫不会作罢。”
“只要朕不认，谁敢说她是女子。”
纯已突然笑了：“皇上，你是三岁小儿吗，哀家说是，你想怎样？查，还不容易，叫两个宫中嬷嬷带去偏殿，一查就知。”
“朕不准，这是对大臣的侮辱。”
“皇上是不敢，本宫不怕，若不是，本宫给他赔罪，若是，皇上就要秉公处理。”
少珺一旁看着皇上为自己做无谓的争辩，既感激，又无奈，自男装入仕以来，几乎忘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以为可以再拖几年，却是戛然而止，结束了自己的仕途。
“皇上不用再为臣子争辩，少郡承认自己是女子。但太皇太后可容少郡一问，抛开性别，臣是否有罪？”
“有，你教唆皇上独揽朝政，陷害功臣，废除先祖宗制，打压皇戚，说的好听是新政，却是你恢复汉制的野心！”
少郡也笑了，笑的十分肆意：“太皇太后终于承认了，本官致力于追随皇上的新政改革，有利于社稷百姓，何罪之有？因为皇上与臣一心，你抓不到把柄，说什么女子当政祸乱朝纲，说什么少郡易装是欺君，都是借口，因为你也是女人，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对，”纯已并不否认：“所以在发现了宫中奸细的谋划后，本宫推了那么一把，歪打正着，发现了这一秘密。霍少郡，本宫曾是你的贵人，踩着本宫上位，怎么，本宫不能讨厌你吗？”
“够了！”鲍硕被祖母那理直气壮的话惹怒，没这一把也许少郡就脱过此劫，他不耐地打断了纯已。
“霍大人是一国之相，不是能随便处置的，这几日你就不用上朝了，在府里等朕的旨意。皇祖母也累了，回宫歇着，显贵，你亲自去送太皇太后回宫。”
这是皇上下了限制令，少郡也明白皇上苦心，不上朝就免了朝堂纷争，她也想趁机好好筹划，怎么给长辈交代。
她施礼告退，就这样顺利地出了宫门。
鲍硕回头才发现了还跪着的绿蓉。
“蓉才人是怎么了？你怀着身孕不便，朕送你回宫。”
说完扶起绿蓉就走，根本不去管她因什么得罪了祖母。
这种强硬也感染了纯已，她知道今日触动了孙儿的底线，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作罢。她握握手里的玉佩，来日方长，该收的债一样少不了。
显贵看看皇上和蓉才人的背影，躬身对纯已道：“太皇太后，请回宫吧，奴婢送您。”
纯已想起巍子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不由憋气，她哼了一声，甩手就走。
显贵心里暗笑着，带领一众内侍跟着走了。
第二日，丞相没有上朝，但他是女子的传言却像冬季的积雪样遍地都是了。整个长京城，有人敬佩，有人惋惜，也有人解恨。少郡接手朝政数载，整律法，改弊端，主考科举，代天出巡，关外平叛，京都战魔，这些记忆犹在，可记忆里的人变了。那些与她相熟的更是五味陈杂，各种心思都有。更有甚者，有那平日与少郡走得近些的，夫人甚至吃了点小醋。
就在京城流言四起，少郡闭门谢客，鲍硕还没有理出所有事件的根源时。在云岭西南方的御龙山，一个潮湿阴暗的山洞口，站着一位满脸络腮胡，脸庞方正，眼睛却似鹰鹞的三四十岁男子，正听着眼前一位黑衣影卫禀报。
“南宫兄妹被抓了，整个长京都在清查，我们的人猝不及防被抓了五个，剩下的人都撤了，几年的心血全废了。”
“事情成了没有？”
“成了，那姓霍的被软禁在府邸，整个长京都是流言，估计进大牢也不远了。不过，少主子，这个南宫木就是笨蛋，我们经营了五年，第一次行动就暴露，害的主子失了京城消息网。”
“无妨，”少主沉声道：“让留在那里的人就近去玉凤山，不急，慢慢渗透，千万不能激进。等我的指示。”
“是。”黑衣人闪身走了。
少主回身进了山洞，外面看着黑，进去却是两边都有烛火，里面两丈见方的洞穴，板床条凳，方桌油灯。可见洞中人住了一段时间了。
“怎么样，宋先生，你顾忌的都不存在了，该答应了吧？”
“黎山大哥你说什么，兄弟我不明白，我说过了，这辈子隐居云岭，再不出世。大哥救命之恩，我以五千精制弩箭还了，不欠你的。”
坐在桌边的人抬起头，最显眼的是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眸，额发垂落遮住了脸颊一条蜈蚣样伤痕。瑕不掩瑜，这是一位曾经风华飘逸的男子，若是子玉等东征军的将领们在，定会认出，他就是被朝廷流放的金彪。
金彪伸手摸起桌上的佩剑，左手缺了两指，手背上有烧伤的一片疤痕。
“在下说过，朝廷中只要恩师还在，我绝不背叛圣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