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婉妤从鸟语花香中醒来。
入眼一片粉色的世界,耳边鸟鸣啾啾,左右一看,师父和云哥哥都不在。
她一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四下寻找,看到不远处山坡上有两个打坐吐纳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去小河边洗漱整理一番,才走上山坡,坐在师父旁边打坐。
“师父,云哥哥,你们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师父说让你多睡会儿。”
“师父今天大发慈悲了?”
李云飞没理她。心道: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师徒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李云飞说今日继续南下。
两个徒儿高兴地正准备上马,李云飞打断道:“等一下。云儿,你去河边改一下装扮,把自己扮成男子。”说着,从自己行囊里取出一套男子的衣服,丢给她。
周婉妤指着自己道:“我?扮成男子?”
李云飞点点头,催她快去。
“我不要穿你的衣服!”周婉妤不想去。
“不是我的,给你准备的新的。”李云飞解释道,“我们要沿着边境继续南下,扮成男子会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周婉妤接过衣服,转去桃林中的小河边,换上男式布衣,把头上的发饰取下,将头发束成男子的模样。
收起自己的衣裙,走了回来。
李云飞看着扮成男子的周婉妤,道:,“还是太好看了!去找些泥土,把脸抹黑,手臂、脖子都要一个颜色。”
李慕云看着周婉妤皱巴巴的小脸,只能同情地耸耸肩。
终于收拾好了,周婉妤变成了一个肤色暗黄的少年。
李云飞从自己行囊里翻出一块黑黑的东西,在周婉妤眉毛上画了几下,道:“眉毛画粗些。以后生死时刻多得是,不必拘泥于小节。”
“记住,出门在外,你就是男子,名叫周云。”李云飞叮嘱道。
师徒三人上马离开此地,李慕云走在后面恋恋不舍地回头望。
得此桃花源,
愿做武陵人,
佳人伴身侧,
飞鸟相与还。
一路向南,气候越来越暖,沿途景色很优美,若不是时不时地会遇到两军对战,这趟出行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但是,他们沿着唐越边境南下,一路上,多次遇到唐军与吴越军的小规模对战,有时是刚刚开战,师父赶紧带他们避开,有时是战争结束了,战场还没来得及处理,遍地残肢断臂,丢弃的盔甲,无主的战马悲惨地嘶鸣着……
李慕云、周婉妤二人从来不曾离家这么远,更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慢慢地他们无心再去欣赏沿途的景色。
不管什么时候,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无法忽视,总是能引人深思的。
一日,师徒三人行至一处山谷附近,正打算穿谷而过,忽然听到前方有喊杀声,兵器碰撞声。
师父李云飞立刻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两个徒儿安静隐藏身形,一路走来三人已经极为默契。
周婉妤李慕云轻轻下马,安抚马匹并藏好,等待师父指示。
师父李云飞去前方打探情况,不一会儿,他用虫鸣声示意二人过去。
一处茂密的树丛里,三人藏身期间,向山谷下观望。
山谷中,两军将士激战正酣,从铠甲军服来看,一方是唐军,另一方便是敌国了。
“师父,这不是吴越兵马了,这是哪个国家的兵马?”周婉妤问道。
“我们已经到了唐闽边境,这是闽国兵马。”
“师父,双方已陷入苦战,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李慕云道。
师父李云飞示意他们再等等。
山谷的战场越来越惨烈,双方势均力敌,正面遭遇,什么计谋都没用了,贴身肉搏,你不杀我,我便刺你,将士们都杀红了眼,眼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个在身旁倒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杀死对方,自己才能活着。
“师父!我们出手吧!”两个徒儿都不忍再看。
“出手?出手帮谁?我们是唐人,该帮唐军将士,可是对方将士何罪之有,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他们也和唐军将士一样,家中有妻儿父母盼其平安回家!”
“这罪恶的时代,罪恶的战争!”李云飞气愤地握拳狠狠砸在地上。
“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死更多人呀!”李慕云道。
“师父,我们不杀谁,只是阻止这场战争可以吗?”周婉妤道。
“好,我们如此行事。”李云飞对他俩耳语几句。
山谷之中,双方将士已经陷入绝望,杀到这种程度,进退不得,只能盲目地继续杀杀杀,已经分不清身上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突然,“嗖嗖嗖”三道身影从天而降,其中两人直奔唐军将领身旁,只见剑光闪过,敌军攻来的刀剑被格挡开来。
唐军将领本已力竭,只凭一口气硬撑着,如今见有人前来救自己,顾不得管他们是谁,他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挡在他身前的正是李慕云和周婉妤二人,他们“叮叮铛铛”不一会儿已经替这位将领化解了多次危机。
此时,一声大喝传来:“闽将已死!大家速速住手,所有闽国士兵缴械不杀。”
说话的正是李云飞。
他让徒儿们前去解救唐将,自己则去击杀闽将。徒儿们没有真正杀过人,只有自己一击杀死闽将,才能已最小的代价停止这场战争。
正在拼命厮杀的士兵们,听到这一声大喝,纷纷住手,看向李云飞。
闽国士兵看到自家将领确实死了,纷纷丢掉兵器,举起双手。
战场上,一瞬间除了丢兵器的叮铛声,士兵的喘气声、呻吟声,再没有了别的声音。
片刻后,唐军将领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三位义士相救,你们就是我刘诚的再生父母,请三位义士随我进城,让我聊表谢意。”
“不必了。我们只是路过,拔刀相助只因不忍看着大家血流成河。”李云飞淡淡地说着,挑起一块破衣衫,拭去剑上血迹,收剑入鞘。
“我们师徒还要赶路,便不去叨扰了!”说着,他双臂发力抓着两个徒儿的手臂,纵身一跃,跃出山谷消失不见了。
唐将刘诚仰望山谷上方,大喊:“请义士留下姓名,好让刘诚来日报答您的再生之恩!”
山谷中,除了猎猎风声,无人应答。
“真义士也!”唐将刘诚吩咐士兵们整理战场,将死去的同袍掩埋在山谷中,又指挥闽国降兵埋葬了闽国的将士。然后率领残兵,押解着降兵回城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山谷安静下来,李云飞师徒三人才从密林中走出来。
方才还人仰马翻的山谷中,此刻静谧得瘆人,三人默默凭吊完为国捐躯的士兵们,才策马离开。
黄昏时分,三人来到一个小村庄,静静的村落,袅袅的炊烟,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
三人借宿在村头一户人家中。
晚上,农户的草房中,三人秉烛而坐。
周婉妤边写写画画,边问道:“师父,咱们不再南下,几日可以回到歙州?”
“你怎知我不再南下了?”
“出了山谷,你就带着我们往北走了!”
“机灵鬼!”李云飞笑道,“来让为师看看你每天在画什么?”
李云飞看着周婉妤递过来的纸,先是惊讶,继而笑容越来越大,说道:“云儿,你这一路都在画这种图吗?”
“对啊,我哪里也没去过,为了不迷路,最好是把去过的地方都画下来。”
“云儿师妹,你何时学会画这种图的?你父亲没教过我们这个。”李慕云也凑过来和师父一起看,并问道。
“父亲书房里有一些这样的地图,都是这么画的,”周婉妤总不能说我在后世见多了这种地图,只能撒谎到父亲周致远身上,“我只是照猫画虎而已,画得并不好。”
“已经很好了!回去的路上,我把这些山名地名打听来,你都写上去。”李云飞道。
周婉妤答应着,将笔墨纸砚都收起来。三人便早早歇息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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