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乌勇斗大猿,大家怕他们将山道毁坏时,只见两个身影一黑一白从头顶掠过,如大鹏般,直扑向那大猿,正是东方太白和沧澜真人。
二人几个纵跃,便来到了大猿身后。东方太白大喝一声:“畜生,看掌。”挥掌朝那大猿身后击去。
大猿猛地回身,咆哮声中,向东方太白扑来,大猿居高临下,来势迅猛,东方太白收住掌,在大猿双臂下飘了开去。大猿大怒,四肢跃起,又扑向东方太白。
众人看得分明,白影上方,一团硕大的黑影,正向他飞来。
又听一声大喝道:“畜生,看掌。”
沧澜真人看准机会,凌空飞起,向正在半空中的大猿当胸劈去,这一掌他用了十成之力,那大猿生生受了这一掌,一声哀嚎,向一旁滚落。
“金乌!”东方太白喊道。
只见狭道上的金乌老祖飞身跃起,凌空一脚,踢向那大猿,大猿被踢下山谷,瞬间没了身影,哀嚎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直至惨叫声消失,众人仍是惊魂未定。
沧澜真人厉声道:“有路不走,偏要搞这些花样,怎么摔不死你?”
金乌老祖整理整理衣袍,说道:“羡慕?”
沧澜真人冷冷道:“羡慕?羡慕你差点死在它的爪子下?”
金乌老祖哼了一声,“它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东方,你听到没?就不应该救他。”
东方太白道:“金乌,你的噬魂术总归是旁门左道,就怕害人终害已。”
金乌老祖又哼了一声,“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青荷方才就觉得那大猿眼神不对劲,经他们一提醒才意识到它是被控制住了,她一下想起了铁面人,抬头之间,见元修明神色凝重,二人目光相遇,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担忧。
沧澜真人道:“你差点死在它手上,还不知悔改?”三人说着,来到了众人跟前。
元修逸也已来到前面,“师父,你没事吧?”
“一只大猿而已,如若不是这里施展不开拳脚,我早已……”
“你早已逃了呗。”沧澜真人不屑道。
“沧澜,别以为你方才帮忙了,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东方太白怕他二人又吵,岔开话题,说道:“金乌,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段时间总是鬼鬼祟祟的。”
金乌老祖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沧澜真人道:“他能干什么好事。”他忽然想起金乌老祖的恶作剧,怒从心起,指着他,说道:“金乌,你说,金乌城‘十日醉,半月醒’是怎么回事?你太过分了吧?别以为我不会和你动手。”他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声音几乎是颤抖着。
金乌老祖撸起双袖,“打就打。正好,在平地上打没意思。你我二人就在这百丈峭壁上打,这可全是真本事,谁也让不了谁。”
方才那一战大家众人仍是心有余悸,东方太白急道:“你们干脆现在就把我一掌打下去算了。”
二人瞪了对方一眼,都不说话了。
东方太白又道:“好不容易知道紫微剑的线索,找到梅家祭剑天所在,眼看可能就要找到,找到……”他顿了顿,又道,“金乌,你不是一直在找似雪吗?眼看有线索了,何必因为一时意气而误了大事。”
他又对沧澜真人道:“紫微剑眼近在眼前,我们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沧澜真人道:“好,不过金乌,你得向我们陪礼,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金乌老祖头一扬,哈哈一笑,说道:“所谓人不快活枉风流,人不风流枉男儿。你们一辈子自诩正人君子,天天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我看着都觉得累。既是人间香火客,烧得一缕温柔香。我这是在帮你们,你们还不领情。”
元修逸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他知道失态,忙捂住了嘴,其余众人也低着头,佯装没听见。
沧澜真人气得直哆嗦,“呸,哪里来的一套歪理斜说?”
东方太白道:“金乌,你的玩笑也闹得太大了,我也生气了,不过这件事咱们以后再算帐,此处绝不是打架之地,要打,也要等这件事结束之后。”
金乌老祖自知理亏,说道:“不用等这件事结束,等找到了紫微剑,咱们自然而然有一场痛快的架要打。”
沧澜真人道:“你还要夺紫微剑?”
金乌老祖道:“不然呢?难道老夫这样陪着你们,是为了好玩?”
沧澜真人还待要说什么,东方太白拦住他,说道:“金乌,难道你还要重演当年悲剧?”
“我答应过似雪,誓夺紫微。”
东方太白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当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你也看到了,她和先帝正是因为紫微剑而生生分离,再也未见。”
“所以我更要找到紫微剑,找到紫微剑或许就能找到她。”
顾青荷听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到宁帝曾对自己说过,当年似雪前辈被平章后陷害,与金乌老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后来还生下了元柔芝。
当时先帝沉迷溪云山庄之事,未察觉到这件事,而金乌老祖便以为似雪前辈心中爱的人是他,于是誓要夺紫微,入主紫微宫,却失败了,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他还念念不忘当年对她的誓言。
他还不知道似雪前辈也许是承受不了他的这份深情,又觉得对不起先帝,加上与先帝因为紫微剑产生分歧,心灰意冷之下,才选择远走高飞。
她望着金乌老祖,暮色中,一双嗜血的手,一个睥睨天下的身影,还有一颗赤烈的心。只是这颗心只给了梅似雪,才造成了这偏激残暴的性格。
她又想到元修逸,他身上何尝不是有金乌老祖的身影呢?好在他没有这么偏激,那是因为他没有金乌老祖这般的痴情又专情。
顾青荷不禁有些迷惑,人到底应该怎样才好,是多情好,是无情好?可什么是多情?什么又是无情?她想不明白,一抬头见徐忆君正站前方,苍茫的暮色中,他的发梢和衣袍在夜风中轻轻扬起,生出有一种飘逸绝尘之感。
她暗笑自己:“顾青荷呀顾青荷,你想这些做什么。多情也好,无情也好,与你何干。你道是永久不会变的,也会变。人生九九修行,众相百千面孔,又岂是一两句话便能概全的。自古以来,多少人都参不透的,你又怎能参透,且就这样,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他三人不再吵闹,天也黑了。
众人见上峰顶的路,就算是白天也要小心翼翼,于是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次日趁天光出发。金乌老祖,沧澜真人和东方太白却要趁月而行,看谁能更快到山顶。众人无奈,只好由他们去了。
大家吃了点干粮,都各自休息去了。
元修明召来江流川和梅傲寒,说道:“我心中总有一股不安,你们有没有觉得金乌老祖出现得有些奇怪?”
梅傲寒道:“是啊。乘猿而来,匪夷所思。”
元修明道:“还记得师父所说吗?那大猿被他控制了。”
江流川道:“不错。大猿乃凶猛的野兽,竟被他控制住了,看那大猿,不像是豢养的。”
元修明道:“这大猿绝非豢养的,它虽被控制住了,看其身法,必是长期生长在野外。那大猿行动迅猛,状如金刚,方才你们几人游斗它尚力有不逮。若不是三位尊长合力将它击下山谷,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干休。”
江流川道:“看样子是金乌师伯想控制它,没想到它却提早醒来了。师父和东方师伯说他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研制控制大猿的方法?”
元修明道:“这种大猿一般都有自己的领土和领头,行动起来成群结队,如果真的是这样,猿群攻上,只怕也不好办。”
梅傲寒道:“可看样子,他的噬魂术并不成功呀,不然那大猿为何又攻击他?”
元修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必有古怪。别忘了,他们还有铁面人。”
江流川道:“为何此行没有带铁面人?”
梅傲寒道:“如果没带,那就可惜了。”
江流川笑道:“是啊。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求药机老人找到了破解铁面人之法,到时候咱们来个出其不意。”
元修明道:“怕就怕他已经知道了。”
江流川道:“为何这么说?”
“你没听师伯师父说吗?他们最后一次他们发现药机老人和金乌老祖在一起,鬼鬼祟祟的。药机老人和他们在一起三个月,难保不会向他们透露什么。”
江流川道:“我看药机老人不会。他只醉心于毒理药理,一向信守承诺,他向我保证过不会告知他人,便绝不会。”
元修明道:“你们还记得当初元修逸骗他一个承诺时,药机老人答应他三个月内听从他们的命令时,除了那个承诺,他们还用一个什么书来诱惑他?”
江流川道:“是《海外山·琉璃经》”
“不错,师父说这是一本关于海外仙境中珍禽异兽类的书。当时我不太明白,可联想到金乌老祖方才竟能控制大猿这些猛兽,只怕这也是他为何定要药机老人三个月内听命于他的原因,他二人做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梅傲寒道:“那依陛下之见,他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元修明摇了摇头,“总之,这次金乌来者不善,明日之行,恐怕比我们想像的要凶险,大家万分小心。”
江流川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东方师伯和师父也在这里,他们会替我们拦着金乌老祖,更何况,我们还有徐兄弟和顾姑娘,有他二人,我们如虎添翼。”
元修明点点头,转过身去,这才发现顾青荷不在原来的位置,他目光扫去,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徐忆君也不见了。
江流川和梅傲寒看见他的异样,均猜到一二。
梅傲寒道:“陛下早些休息,我去找徐兄交待几句。”元修明却叫住了他,自己朝洞口走去。
他走出洞口,果然见月光下,两个人影站在峭崖边。
顾青荷正解下腰间短剑,递到徐忆君手中,说道:“你想看,拿去便是,只是刀刃锋利,当心。”
徐忆君道:“好。早听说这白泽短剑上的图案花纹也别有一翻意思,这次我定要瞧个仔细。”
顾青荷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不是。都说神剑认主,必定是它与主人之间微妙的缘份,今日我定要问问它,我和它们怎么就没有缘份啦。”
顾青荷轻轻一笑,说道:“你有清泓剑还不够?”
“够是够,但是我还是要问个清楚。”
徐忆君一路上都沉默寡言,顾青荷好久没有见到他如此兴致高涨,心中也很高兴,说道:“那你瞧个够吧。”
一轮皎月悬挂中天,洒下一世清辉,身后的绝壁一片银泽流光。
徐忆君望向逶迤崎岖的山道,目光渐渐往山顶移去,却只能看到乌黑的一道大屏障,看不到头。
顾青荷道:“你担心他们?”
“山路陡峭,又是夜间,确实让人担心。”
顾青荷笑道:“师父和沧澜真人这些年云游四海,什么没见过,又岂能惧怕这样区区一座高峰。”
徐忆君听罢胸胆豁开,笑道:“不错,是我小气了,我从未见过如此险峻的山峰,当真一绝!”
顾青荷抬头望去,说道:“其实你和江姑娘本可以现在就效仿师父他们云游四海,青山作伴,明月相随,你偏要让自己卷进来。”
徐忆君愣了愣,笑道:“她是江流川的妹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我是东流剑阁弟子,同样如此。”
“嗯。那就等这件事结束后吧,到时候你们便可以看遍天下美景,行遍天下险奇,还有,吃遍天下美食。”
徐忆君笑了笑,“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顾青荷也愣了愣,随即笑道:“不是。”
徐忆君脸上的笑容如月光般轻柔,他说道:“你去休息吧,前一个时辰由我守在洞口。”
顾青荷点点头,说道:“我觉得此行远没有表面看的这么平静,万事多加小心。”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