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里鸦雀无声,整个过程,鲍硕的心都提着难以落下,从登基以来,他一直都是那样的自信,对皇权掌握的驾轻就熟。他刚刚认定已经做到了像父皇要求的一个好皇上的标准,现实又打碎了他前面的路径。
未知的乾玄大陆,开启了他眼界的同时,又带來新的莫名危机。圣元帝国的崛起只是中原内陆一个变迁,与整个乾坤界相比,弱得很,他突然觉得又不那么自信了。
无心微阖的双眸突然睁开,看了无尘一眼,传音道:“皇后来自天域?”
无尘微怔,随即回音道:“禁言,继续。”
无心明了,阖眸聚神,意识渐渐从罗盘境中收回。
金光与风力慢慢消散,室内恢复了正常。
“怎样?”鲍硕迫不及待的问道,声音这一刻变的干涩暗哑。
无心收掌,收回秘轮天镜后,说道:“陛下勿虑,皇后这是天劫,与性命无忧。”
鲍硕舒了口气,心终于落到实处,又问道:“大师可测出是何邪术,又是何人所为?可有解法?”
“此是天域中梵葭仙域的犬戎族灵术,可闭魂锁灵,施术者非凡人能为。”
“那怎么解除?”
无心摇头回道:“无须解,施术人并非要取性命,灵术只是掌控了一段时间的封印,短时几天,长则数月,自可醒来。陛下放心,师父已在皇子胎衣上施了定心咒,会安然无恙度过此劫。”
鲍硕不解:“天域灵术怎的到了皇宫,不是人界与天域有迷瘴相隔,无法跨越?”
无心双手合十,娓娓告诫道:“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结束六界乱象,三界共存。其后还爆发过一次天域和冥界大战,之后,天域与冥界初渊再无纠葛。仙神陨落或魂归天虚,或魂消虚无,从不入轮回。只人界众生死后可归冥界轮回,所以天域有一惩罚,犯天规者抽离仙骨,贬为凡人。每年都有此类天域仙神通过天域落神渊坠入凡间,承受人界轮回八苦之难。他们或可遗留些法术秘术,也未可知。”
无尘也道:“陛下,师父短期内不会回万安寺,我们弟子毕竟法术有限,无法扭转此局。但我佛宗以众生为念,若长京有难,必不会袖手旁观。”
看里面已经结束,焦急等候的显贵立即禀报:“皇上,刚才霍大人的侍卫和蓉才人的宫婢来报,到处找遍了,也找不到霍大人与蓉才人,可能失踪了。”
所谓失踪,众人已经猜测到是人为的出事了。
“具体怎么回事?怎么在皇宫里会出事?”
鲍硕一进宫就忙,都忘了问比他早进宫的少郡在哪里,又被这一连串的意外砸的晕头,竟忘了自己的皇后就是在宫里刚被人算计了。
鹿昭请回了无尘无心后,就听说少郡独自去了慈仁殿,不放心,就与时昌找去了。结果慈仁殿的小内侍根本就没见过少郡,两人才觉得不妙,就在慈仁殿与昭阳宫之间找了几圈,皇宫大内他们并不熟,只好来禀报皇上。
绿蓉的宫婢也说,自己主子陪了皇后两个时辰,觉得累了,正要回宫歇会儿,半路手冷,想起把暖手炉落昭阳宫里了,奴婢回去取,再回来就不见了蓉才人,找遍了就近也没找到。
鲍硕拍拍额头,让自己镇定,什么叫祸不单行,他是深切体会到了。
“天虎,传令帖木儿,封锁宫门,给朕细细的查找!朕就不信了,两个大活人就找不到,是朕的后宫成漏斗了吗!”
一向井然有序的前朝后宫一个晚上就乱了,这一切从摘星楼的欢宴开始,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他的皇宫。
“天狐听令,出城让樊玉亲自领兵封锁四个城门,今晚只进不出,明天早上盘查到户,外来人员没有官员或城中居民出保,一律缉拿。”
不管背后谁是推手,他要先一步严查叛军的奸细和非人界的异族。
平时皇上身边都是跟着内侍宫女跑腿侍候,动用身边的贴身武士,那就是大事,是京城安危的大事了。
鲍硕把一切安排完毕,叫上显贵和一众侍卫道:“去慈仁殿,见见朕的好祖母。”是巍子传的少郡,与太皇太后脱不了干系。
一帮人刚到慈仁殿,就被告知太皇太后去醴宫了,说是有西南叛军的奸细混进了皇宫。
鲍硕皱眉,自从南宫堇入驻醴宫,那里与冷宫无疑,太皇太后何时注意到的?恐怕少郡与绿蓉出事都与这里有关系。
这时的醴宫院子里,已经被纯已的愠怒搞得人人不敢多言。南宫木兄妹和巍子都被拿了,就剩少郡和绿蓉这两个被绑架的。但是纯已的焦点却放在了绿蓉身上。
她手里攥着那块玉佩,紧盯着绿蓉:“你是女真人?这玉佩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绿蓉不得不点头承认,这玉是家族传承,她的四位哥哥都有,这一块是她七岁逃难时四哥给她塞到怀里的,说一旦失散,好凭此玉找回家族相认,她不能推掉,
“是,是臣妾祖上的。”
“那你就是纳兰族的后代,纳兰祯是你什么人?他曾是前朝被通缉的钦犯,想不到啊,你竟进了宫,还怀了皇子。”
“回太皇太后,臣妾进宫时才七岁,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开始是粗使宫婢,后来知道臣妾懂音律善调琴,才调入教坊司,后来又服侍过还是太子时的皇上,臣妾进宫十三年,循规蹈矩,忠心于皇室,从未有过二心。”
少郡听她们两个一来一去的对话,便想起了青山书院的纳兰祯老人,还有纳兰云崎失散十三年的小妹,那这绿蓉应该就是那个纳兰云芝了。可眼下她不能询问,一旦做实绿蓉的身份,怕波及到纳兰父子,又是一场灾难。
少郡走近纯已,为绿蓉讲情:“容才人从小在宫里长大,未接触过宫外人,就是长辈有罪,也罪不及她,何况蓉才人已怀皇子,就有不好身世也都是过去了,太皇太后放过她别再追究才是。”
纯已静静听完少郡的话,看着手里那块玉佩道:“丞相怎知哀家是那小肚鸡肠?前朝遗案哀家还不放在眼里,可要是私人恩怨呢?哀家不会以德报怨的。”
“再说,霍丞相隐匿女子身份官居高位,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什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你就不怕祸国殃民,败了家国吗?”
少郡知道此时也无法跟她讲什么道理争辩,身份暴露已是定局,又不能与她鱼死网破,也不能瞬移逃脱,要知道自己家在长京,家人就在她手里握着。
纯已见她不做声,又道:“你也不用再隐瞒狡辩,证人都在那呢,哀家再来晚会儿,就被你灭口了。来人,把霍少郡绑起来,哀家就要看看你是何方女子,敢祸乱朝纲。还有这蓉才人,是致死公主逃犯的女儿,念她怀有皇嗣,先禁足玉琴宫严加看管。”
不仅少郡和绿蓉吃惊,连跟着的侍卫也一惊。难道纳兰祯杀了纯已的女儿?
正在宫中禁卫一拥而上,要绑缚少郡时,皇上赶到了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