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树在确认了这件事后，便又急匆匆的出了门。“诶，你跑什么啊？”程钱氏不解，伸出手还想抓着程二树说什么，却见人已经跑远了。
“真是怪事。最近这人神神秘秘的，到底做什么去了？也不给我说一声。”程钱氏小声嘀咕着。
她话还没说完，程二树就不见了踪影。这瘸了一条腿的人，跑的比没瘸的还快。程钱氏撇了撇嘴，收拾收拾又准备出门逛街去了。
这几日，她和丫鬟们也都混熟了，什么八卦也都能插上一嘴问两句。一开始丫鬟们都不肯和她说，怕她去和主家告状，可架不住她嘴皮子利索，硬生生把一些府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儿给打听的一清二楚。
程钱氏不由得得意起来，论说这府里谁的消息最灵通，当数她了。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又拐了个弯儿，朝着内院走去。
逛街哪儿有看热闹来的有趣，听说是林老夫人晕倒了，闹的人仰马翻的，别管是真是假，她总得去看看。
程钱氏在府里一路畅通无阻，她就这么溜溜达达的去了林老夫人的院门口，还没走近，打眼一瞧就看到着急的林城和丽娘。
远远的就喊了起来：“妹子，妹夫！”
丽娘不太想说话，但见是二嫂来了，她也只能勉强笑了笑。
“二嫂，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出去吗？”
程钱氏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是她走的时候顺手抓来放在小荷包里的。她嗑着瓜子，一边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我听说老夫人病了。怎么样，严重吗？”她有些不甚在意的问道。
“大夫还在里面。”丽娘看不惯她的行为，多余的话也没说，到是林城皱起了眉头。
“二嫂，你怎么将瓜子皮扔的到处都是。”
“那有啥，我也就是嗑着玩儿，边走边嗑也没处扔。反正有丫鬟打扫，不碍事。”
程钱氏说着话，又嗑了一颗瓜子，然后吐在了地上。她就是来看热闹的，不嗑瓜子这热闹能看的起来吗？
这时候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林城冲了上去，问道：“大夫，我娘怎么样？”
大夫摸了摸胡须，慢悠悠的回答道：“老夫人已经无碍，只是她这身体怕是要将养好些时日。毕竟年轻时劳累过度，身子本就有些亏空。”
听到这话，林城才松了一口气，丽娘立马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会吐血？”
“吃了有毒的东西，也幸好那毒也不深，消暑茶与那毒相克，老夫人身体承受不住，这才吐了血。不然再过些时日身子会更差。”
听到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林城的眼睛都瞪大了，他转头看了一眼丽娘，而丽娘却想到了文杏说的早上吃的那一个肉包子。
林老夫人说那肉包子是苦味的，于是连忙朝着里面走去。文杏在收拾东西，刚刚大夫已经把过脉，又给了方子。
此时见丽娘走了进来，连忙行礼道：“夫人，有什么事？”
“早上的肉包子还在吗？让人给端过来。”丽娘没有废话，她就觉得是那个肉包子里有毒。
文杏看了一眼一旁的冬芽，还有些慌乱的冬芽听到这话，连忙又跑了出去。
此时的大夫还没离开，林城正要准备送他离开，程钱氏抻着脖子垫着脚朝里面张望着。
她原本是想直接进去的，才走了两步就被林城拦了下来。“二嫂，我娘现在卧病在床，你还是等她醒了再来探望吧。”
听到这话，程钱氏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敢反驳。瞧瞧人家那气势，都是大将军的人了，那煞气重的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只是依然架不住程钱氏那颗好奇的心。
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好奇的。
丽娘没空理会程钱氏，又出来让大夫等一等，直到冬芽黑着脸从外面走回来。
“我要的东西呢？”
“厨房那边是打算留着自己吃的，眼下那肉包子都已经进了肚子了。”
“坏了！”程钱氏一拍大腿，嚷道：“那人不得吃死了啊！”冬芽的脸色更难看了，“没吃死人，就是请了假，说是人不舒服。刚刚去看过，人还活着。”
大夫一听这话，也是皱了皱眉，“人在哪儿，带我去。”
证据都没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但是可以肯定那人吃了剩下的好几个包子都没死，定然毒量不大。
冬芽带着大夫离开了，可程钱氏还没离开。
她凑到丽娘面前，低声说道：“要我说，定然是府里的人偷奸耍滑，弄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去。妹子，你可得好好查查。”
丽娘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好好查的，二嫂就别管了。你先回去吧。”
程钱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带着颤抖的哭腔传来，“娘。”
丽娘抬眼望去，是沐瑶。
她穿着一身白衣，一只手扶着完全没有显怀的肚子，另外一边由着小丫头扶着，已经走到了院门处。
林城一看到沐瑶，脸色就更差了，“你来做什么？”
“将军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既然已进门，就是将军的妾室，是这府里的姨娘。老夫人就是我亲娘，听说她晕倒了，我便想来看看，也是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
沐瑶轻蹙眉头，说话细声细气，还带着一股子娇弱的味道。林城嗤笑一声，“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我没同意你进门，你到是好厚的脸皮。”
沐瑶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真正的进门，可她就是要这么说，为的就是做实这件事。
一开始程二树跑过来给自己传信说林老夫人晕倒的消息时，她是有些生气的。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毒还没被发现，人也没晕倒，就是会觉得不太舒服，于是就该她出场。
谁知现在事与愿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将军，娘都没说要再赶我走了，那不是就默认我进门了吗？”沐瑶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语气，叫的是将军看的却是丽娘。
林城还想再说些什么，丽娘却拦着了他。“你过来做什么？”她的语气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小半个脑袋的沐瑶，走到她面前。
那一双淡漠的眼眸，充满了不屑，让沐瑶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妾身说过了，是来看娘的。”沐瑶微微避开丽娘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回答。
“去换一身衣衫再过来。”丽娘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沐瑶说着不容置疑的话。
沐瑶顿时就不高兴了，“夫人，妾身可有什么问题？总不能因为夫人看不上妾身就想这般欺负人吧。”
“你穿一身白过来是想诅咒老夫人吗？哼，晦气！来人，送沐姑娘回去。”
丽娘冷笑着，吩咐了人来，直接将沐瑶给拽了出去。沐瑶捂着肚子，怕粗使婆子手脚毛躁，伤到了孩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被带出了院门，只是她还是不甘心，要是不能去看看实际情况怎么样，她也放心不下来。
林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丽娘，忍不住夸赞，“丽娘，你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了。”
“行啦，别胡说。”丽娘白了他一眼，手中的帕子也死死捏在一起。“咱们家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么会有人给娘下毒？”
林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目前没什么发现，心里又烦又乱。“查吧。总要找出原因来。”
至于站在院门口被挡住的沐瑶，朝着里面张望一番，确定自己是进不去了。这才跺了跺脚，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在一旁看了一出热闹的程钱氏，本是打算在沐瑶出声的时候就想帮她一把，可看林城那一副煞星般凶狠的模样，终究还是没开口。
她是看出来了，林城这人压根就没看上沐瑶，难怪这些天闹腾了那么久，一分好处都没有。
等沐瑶走了以后，程钱氏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说小妹啊，人家肚子里还怀的是林家的种，下次可别这么粗鲁了，要是再动了胎气，多不好。”
丽娘没有理会程钱氏，她转身就朝着里屋走去，外面又只剩下林城一人和程钱氏大眼瞪小眼的。
“小妹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程钱氏干笑着对林城说了一句，手里拿着的瓜子也不吃了，放回到小荷包里。
“二嫂，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林城不耐烦和这样的妇道人家再过多纠缠，拦了她一次不进去，可也拦不住第二次第三次。
他还有事要去忙，自己亲娘被人下了毒，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总不能就为了程钱氏一个妇人，就当个门神守在那儿吧。
程钱氏虽然有些害怕现在的林城，可左右这人又从没对自己做什么，也还想说些什么。
“我说，妹夫。人都接回来了，你总得呵护着些吧。你瞧瞧她那样，瘦的脸哟跟什么似的。风一吹就倒……”
林城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程钱氏的话，顿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眼神冰凉。
“二嫂，管好你自己。别人的事少管，何况如今你们还都依靠着将军府。”
这话一出口，程钱氏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硬生生咽了回去。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林城跨着大步离开。
本来是来看热闹的，怎么就威胁上了自己。程钱氏撇了撇嘴，这年头实话还不让人说了吗？
这夫妻两都不理睬自己，闹也闹不起来。得了，还是回去吧。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她才不来呢。
刚回到院子的沐瑶，就看到鬼鬼祟祟的程二树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心里的怒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
程二树见沐瑶脸色不好，也不是很在意，只嘿嘿一笑道：“妹子，大哥可没骗你吧。这事儿办成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指在沐瑶面前搓了搓，沐瑶冷着脸，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扶着自己的小丫头。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没敢说话，她的卖身契早就被林老夫人给了沐瑶，所以她现在不想听这些都晚了，早上了贼船。
她原本以为沐瑶是个好的，夫人目前没有身孕，膝下只有一个嫡子。而沐姨娘怀了将军的孩子，还进了门，自己跟着她多少能得些好处。
谁知沐姨娘现在也不能叫姨娘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这儿，还和夫人的娘家人密谋一些事。
这贼船上了就下不来，她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本就是后面林老夫人才买回来的，才来了没几天就被指派给沐瑶，谁知成了这样。
“青天白日的，你就这么过来，不怕让将军知道？”沐瑶的脸色难看，质问程二树。
程二树毫不在意，露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笑道：“妹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是我认的妹子，我也算是你哥哥，哥哥看望妹妹，那没什么。”
沐瑶冷哼一声，“事情没成。”
这意思是不打算给这个钱了。程二树有些恼怒，他辛辛苦苦的忙活了那么久，怎么说话能不算数了呢？
“妹子，可别怪哥哥说话不中听，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妹夫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毕竟哥哥也是听的你一面之词，就替你做了主，现在你人也进来了，总不能一分钱都舍不得出吧？”
“我没钱！”沐瑶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程二树的话，她今天是真的气上了心头，好好的计划没了，还又当场丢了脸面，被人给架着扔到了院门外。
就这样还想要钱？这对沐瑶来说，那可真的要了她的命。程二树的脸上从笑意渐渐凝固，转化成面无表情。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
沐瑶不搭理程二树，她还要好好想想后面到底该怎么做，自然是没空再多说一句话。
没有要到钱的程二树也不高兴了，他辛辛苦苦想办法从药铺里买了一些有毒的东西，再悄悄去了厨房，看到厨房里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忙碌。
他转了转眼珠，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和面的师傅一个空档间隙，撒到了肉馅里。
顺便还要了一碗莲子羹。假装自己是来厨房点餐的。
就这还不满意？没瞧见那林老夫人都已经倒下昏迷了么。这件事本该他和程大树两人一起做的，可程大树一早就跑了个没影，连带着程赵氏也不在。
既然程大树拿着妹子给的钱，再外面四处潇洒，什么都不做，那不如自己一个人干，还能真的捞一笔，索性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现在到好，翻脸不认人。
程二树没和她过多的纠缠，转身就离开了。他可不是真的就那么轻而易举放过沐瑶的人，从沐瑶身上得不到一分钱，那下毒这事儿，如果林城查到自己头上，那可就完了。
这事儿还得是放在沐瑶身上才对。
回到前院屋内的程钱氏，一进门就看到程二树满脸的不高兴，“一回来就看到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
程二树白了她一眼，罕见的没说话，他正琢磨着怎么在这件事上全推到沐瑶头上。
此刻，在外面听说书人讲画本子的程大树夫妻俩，对府上发生的一切事都不曾知晓。
站在二楼处观察程大树夫妻俩的高敏柔，正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就他两？”碧玉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说清楚一些。”
高敏柔眯了眯眼，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知道这夫妻俩怎么那么有闲心来这儿听说书。
“并不只他们夫妻俩，只是小姐想要用人，可以先从他们开始。”碧玉的声音很小，几乎快贴到高敏柔的耳朵边上。
“再等等。好事需要多磨才是。”高敏柔勾了勾嘴角，她做事自然是万分小心。
只要家中一日不给她定下人家，她就一日还有机会去做许多事。在后面做一个推手，闹得人心不稳，才能有机可乘。
算算日子，乞巧节也快来了。祈福许愿的好日子，怎么也该安排在乞巧节后才行。
不过……
“碧玉，碧罗最近在做什么？”
“碧罗她……”
“要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高敏柔有些不耐烦，碧玉见她不高兴了，这才飞快的说道：“她被调回到夫人身边去了。只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奴婢一直没告诉小姐您。”
“难怪你最近行事胆大了一些。”听完碧玉的解释，她也不计较。走了也好，反正阻碍自己行事的人，都不能留在身边。
要不是她是娘给的人，自己早就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了。还得是碧玉这种听话的人才行。
“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吧。”喝了茶，听的故事也甚是无趣，但最主要的事是观察程大树这对夫妻，到也算是有了收获，足够了。
“是。”碧玉应了一声，跟在高敏柔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出去。
临走时，碧玉看了一眼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二人，想起了程大树家那还在读书为了考取功名的儿子。
能用的还不少呢。碧玉如是想到。
她仿佛看到了一大笔钱从小姐手中漏了出来，到了自己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