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阿古拉皱眉道：“王上此次亲来梁国还是太冒险了。虽然用巴雅尔假冒，可万一梁国皇帝起了杀心，您留在梁京就等于让他们瓮中捉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亲自来探视，如何知晓这梁国底细？不装傻充愣，又如何让他们放下对我们的戒心？”达延汗冷笑一声，继续道：“即便他起疑，可无确凿证据，当着那么多他国使臣面，他们怎敢擅自动兵。何况，当真动起手来，我们也未必吃亏——这些年在我们在梁国北境布下了十万精兵，可不是为了好看的。”
阿古拉接道：“对，而且此时梁京中的客商有许多我们的人，兵器马匹都备好了。当真被他们发现，打了起来，我们也能护送王上出梁京。一旦出了关，王上就安全了，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带着我们的兵马，南下攻打梁国。”
达延汗微微冷笑道：“梁国北境号称有三十万人马，可这么多年来不经战事，早就颓靡不整了。何况那些兵头都只顾自己捞钱、吃空饷，实际人数怕还没有账面上的一半。”
他瞥了眼垂首默立在一旁的巴雅尔，道：“今日宴会玩的高兴吗？”
巴雅尔本能地点点头，继而又忙摇头。
“你不是说想一直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吗？”
巴雅尔吓得双腿筛糠，扑通又跪了下去，口里直呼“不敢”：“刚才那只是玩笑话，王上切莫当真。属下的父母妻儿在燕然，属下的心是属于王上的，绝没有其他想法。”
“你说得没有错，本王并没有怪你。”达延汗伸手搭在他肩上，令他起身，“这锦绣的中原之地，繁华的上京城都，都该属于我燕然。”
巴雅尔望见达延汗锐利的双眸却透出璀璨的笑意，一时分不清真假，于是低头不敢言语。
达延汗道：“等日后我夺了这大梁的天下，这皇宫和上京城的美酒美食美女，你想要什么都有。”
巴雅尔怔了片刻，确定达延汗不是玩笑，方松了口气，笑道：“多谢王上。”
“但是在这之前，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王上但请吩咐，巴雅尔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女子。”达延汗嘴角微勾，噙了抹难以言明的笑意，“一个聪明漂亮，又有胆量的女子。”
元宵节后，各国时辰陆续离京，燕然使队盘桓几日后也走了。
因在元宵佳节，太子在宫中遇刺，一时闹了不小的动静，禁军在宫内宫外搜寻一段时日，甚至盘查京中所有外来人员，均无所获。
皇上听闻此事后，也颇为震惊，便将护驾侍卫亲军中的金吾卫抽调出来，交由东宫，用以守卫太子安全。
仲陵因救驾有功，加之太子在皇上面前求恩，被调入金吾卫中，升为千卫，御赐千牛刀，领一千精兵守在太乾宫内。
禁军共有十二卫，每一卫有四千精兵，分为护驾侍卫亲军和皇城侍卫亲军。
护驾侍卫亲军顾名思义，就是负责皇上近身安全，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上的亲军卫，地位远高于皇城侍卫亲军，有銮仪卫、羽林卫和金吾卫，为十二卫之首。而其余九卫皇城侍卫亲军，由武成统率，主要职责在于巡守皇城，管宵禁火盗之事。
所谓千卫是亲军卫中特有的一种职位，由武功高手担任，主要保护皇上和太子安危，品阶虽在指挥使下，却可越级直接向皇上或太子汇报，必要时，甚至可以御刀调遣千人的亲卫军，由此而得名。
仲陵原因武状元之名，被封为御前带刀侍卫，却只是个散称，位阶等同皇城亲军的旗官，这次升为亲军卫中的千卫，简直飞一般的上升速度，加之他与太子的关系，金吾卫总指挥使江照见了他，都客气得紧。
而同时，大用也被编仲陵手下，做了个末等的侍卫，如此一来，四人便更方便厮混在一处了。
二月初春的天气，日头正好，太子又叫来文彦，同仲陵、大用一起，在太乾宫里做些骑射投壶的军中游戏。
仲陵扶额道：“卑职是来护卫殿下安全的，若是教外人知道我们在太乾宫耍闹，说我们玩忽职守倒罢了，还要说殿下不务正业了。”
“怕什么，太乾宫里都是你的人，江照都不知道我们在里面做什么，还怕其他人在这长了眼睛？”太子一边说着，一边瞄眼专心投壶，却连投数支箭都没投进，“这些天看折子看得眼睛都花了，现在手脚都没准头了。”
总是不中，他也没了兴致，便令人撤了壶去：“这宫里耍没意思，还是出宫才好玩，像之前那样，咱们几个扮成普通人，想去哪去哪。”
文彦仰靠在一块大石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去年那次吃的亏还不够大，眼下是多事之秋，殿下还是先消停会，上次的刺客都还没找到呢！”
“那刺客不是来刺杀我的，不过是恰好被我撞见了。”太子倒是满不在乎地道：“我也乐得将错就错，白得了支亲军卫，也给仲陵升了职。”
文彦道：“既然不为刺杀皇上和东宫，又不行盗窃之事，这刺客潜入皇宫重地做什么？”
“这我也没想通。”太子坐在院前的石凳上，单手托腮，凝思道：“当时是在文渊阁附近，难道他是来刺杀朝廷重臣？那应该在宫外刺杀才比较好得手，而且也没听到哪位臣工遇刺。各部衙司的卷宗都是好好的，那他出现在那里做什么？”
他一连设想了几种可能，都觉得说不通，摇了摇头，轻啧了几下。
文彦问大用道：“听说昨天华亭郡王去你家告状了，怎么回事？你怎么惹上他了？”
“没、没什么。”大用垂着头，吞吞吐吐。
太子仿佛听到了新闻，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你向来老实，和华亭郡王又没往来，怎么会得罪他？”
“我、我前些日子冲撞了他的马车，然后……然后，还打了他。”大用头更低了。
“啊？？”
太子和文彦都惊得张嘴，实在想象不出向来憨实胆小的大用能做出这种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