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顾仁和顾青荷见到那幅字画后都是笑了起来,更是不解了。
顾青荷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何母亲要让您居住在灵雾山,又和你一起重建光华寺,而且是建在那个地方。”
顾仁道:“我也知道了。”
“青荷,别打哑迷。究竟是何意?”元修明道:
顾青荷道:“还是让伯伯说吧,他比我知道的更多。”
顾仁道:“这画上所画,便是与光华寺后山遥相对应的一座山峰,据说那里乃神仙所居,远在天边,至于这蛇龟相合,玄武吞日,等你们到了小光华寺,一看便知。”
元修明道:“那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出发。”
次日,众人一齐向灵雾山小光华寺出发。江流川留下了一封书信给杨盼儿,告之自己的行程,并让她先回京都等候。
众人快马加鞭行了约五六日,来到灵雾山脚下,已是日落时分。
抬头望去,一座高峰耸立在眼前,山头浓雾深琐,半山腰处一条白练飞渡而下,将青山一分为二。近处群山错落,松林萦绕,不时有台阶隐在苍翠之间,直至山顶,乃是原光华寺旧址。
众人沿阶而上,经过了约模半个时辰,经过原光华寺旧址,月台楼柱还清晰可见,焦土梁木,仍是可辨。寺旁有许多古杉,当年被火波及到的,不少已长出新枝,未波及到的如今只怕要两三人围合抱。鸟在上面筑巢,清鸣不断。
到达山顶,山下看到的那座巍峨入云的山峰赫然就在眼前,像一个参天巨神手持斧钺,俯看着他们。
顾青荷带着众人下了山峰,又过了一个山谷,约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山腰,转过山腰,便来到了小光华寺,已是暮色苍苍。
顾仁也第一时间将梅夫人留下来的包裹交给了梅傲寒,梅傲寒打开一看,果然是铸剑谱,里面包含了各种兵器铸造的方法,他仔细看了一下,其中种种都暗合了溪云山庄地下河里的那些机关,不管是优质铁矿石的选取,钢铁的提炼,还是锻打的工艺,以及最后的淬水,都给出了详细的说明和技术指导,梅傲寒看在眼中,爱不释手。
他说道:“这里记载的铸剑工艺,要比常见的铸剑工艺更精准,更先进,制作出来的兵器无论是强度还是韧劲,都更胜一畴。如果配合上溪云山庄地下河的那种铸剑坊,只要铁矿石足够,我大昌的兵器供应,真是源源不绝。”
元修明道:“梅花山庄不愧为铸剑世家,果然名不虚传,真如你所言,大昌幸也。”
顾青荷道:“我记得溪云山庄地下河原本就藏有丰富的铁矿石。”
梅傲寒道:“不错,不过一个铁矿是远远不够的,好在识别铁矿也是我梅家人匠人的一项独特的技能,其中一些也记载在这里了,回头我仔细研究一下。”
元修明道:“好,此铸剑谱实乃宝书,梅夫人得以保全下来,实是大功一件。”
“想必当年嘻哈二老一心在梅花诺上,对这铸剑谱不在意,才让它逃过一节,才能被母亲保留下来。”梅傲寒道。
铸剑谱告一段落,众人这才留意小光华寺。
小光华寺实在太小了,好在人也不多,众人也不计较,一间厢房留给女眷,一间佛堂留给元修明等人,男子都在外面围着火堆休息。
有人打了一些野味,虽然这光华寺着实没有普通寺庙的宏大威严,却因为佛堂里摆着几百尊菩萨佛祖、罗汉而自添一股肃穆,他们到底是不敢在寺门口造次,一群人退到寺外,又点了一堆火,烤着美食,有元修逸在,大家自然少不了饱餐一顿。
元修明等人从未见过如此小的寺庙,也都哑然失笑。
他说道:“仁先生,哦,不对,应该是空净大师,孤,”他顿了顿,又道:“我本打算等这些事情结束后,命人在光华寺原旨上再修建一座更大的光华寺,一来弘扬佛理,二来既然这灵雾山是梅花山庄的祖产,我也理当守护,到时候还请空净大师能主持大局。”
顾仁道:“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贫僧能力微弱,只怕难以担当重任,这庙小却自在,无牵无挂。”
元修明待要再说什么,顾青荷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将他拉到了一旁,说道:“你要重建光华寺可以,可你别让仁伯伯去做什么主持方丈。”
元修明道:“为何?”
“你难道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
顾青荷指指顾影白,说道:“仁伯伯只怕从未对做和尚感兴趣,更惶论做主持方丈,他应付不来的。”
元修明当然明白,他接触过顾仁几次,知道他虽在机括术上天赋异禀,可在为人处事上却宛如稚童,除了与亲近之人,与他人在一起,没非必要,必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的,而且他只爱机括术,对其他的都不敢兴趣,恐怕连佛经要义也少有参研,要他做一寺之主持 ,管理诸多小和尚,那确实是有些为难他。
他玩笑道:“莫非仁先生想还俗?”
顾青荷道:“还不还俗,倒不重要,可我不想他还俗。”
元修明不解了,问道:“为何?”
顾青荷瘪瘪嘴,说道:“哼,元柔芝不是好人,我不想仁伯伯再上当受骗。”
元修明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你是多虑了。”
“真的?”顾青荷喜道。
“如若他真的又爱上了元柔芝,就算现在不还俗,终有一天也还是会还俗的。”元修明说完忍不住哈哈一笑。
顾青荷这才知道他是说的反话,瞪了他一眼,嗔道:“这种事你也有心情开玩笑。”
“他们本是夫妻,夫妻近十年,我见仁先生对对她也是刻骨铭心。”
“不错,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你没有见到元柔芝是怎么对南姜王的,为了权利将一个深爱她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为了一个赤龙符,只怕早已将他害死了。”
元修明道:“你既然知道赤龙符在哪里,为何不告诉她?这赤龙符对你来说也毫无用处。”
“当然不可以。我答应过南姜王的,我没有杀元柔芝已是看在影白和伯伯的份上,让我助纣为虐,我万万做不到。赤龙符在哪里,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千万不要说给第三人听,江大哥也不可以,听到了没?”
元修明见她语气坚持,对元柔芝深恶痛绝,不禁失了会儿神,轻轻点点头。
顾青荷又道:“当初伯伯能削发为僧,答应母亲在这里守着光华寺,一半是因为他性子安静,另一半只怕也是他心灰意冷,谁能容忍被最爱的人如此欺骗,所以伯伯做了和尚也好,了断情根!”
元修明听了挑眉轻轻一笑,却不说话。
顾青荷道:“你笑什么?”
“只怕你要失望了,仁先生算不得真正的和尚。”
顾青荷抿嘴一笑,说道:“我知道, 他只痴迷于机括与各种木艺技法等,其实对佛教义理并不太懂,所以有时我也不当他是个真和尚。”
“我不是这个意思,仁先生虽剃度,却未受戒,也没有官方度牍,这个光华寺也未上报过朝廷,说到底,也只不过,只不过……”
元修明不说话了,看着顾青荷只是笑。
“这出家还有这么多规矩?如今看来,他果然不算真和尚,倒是个,倒是个……”“野和尚”三个字忽然蹦到她也脑海里,顾青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好了,不许你这样说他。”
元修明笑道:“我见你笑得比我还欢呢。”
顾青荷白了他一眼,收齐笑容,说道:“你会这样想我伯伯,那是你没瞧见他雕刻的那些佛祖罗汉菩萨,真是栩栩如生,如果没有一颗虔诚之心,万难做到这些的。”
“你是说这里所有佛像都是他自己雕出来的?”
顾青荷点点头。
元修明道:“原来那些佛祖宝相都是仁先生亲手雕刻出来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顾青荷笑道:“他不会化缘,日子清贫得很,也就是附近一些农户见他可怜,时常接济他。他便雕佛像相赠,久而久久,竟也有人向他求取,这样一来倒也开始慢慢养活自己了。”
“你这样一说,我倒要再去看看。”
二人走向佛堂,元修明仔细看了一翻,也对这些佛像赞不绝口,大如正中间三尊丈许高,小如枣核般大小,无不栩栩如生,有的庄严肃穆,有的兹眉善目,有的拈花含笑,有的憨态可掬,也有不少是面目狰狞,皆奇貌梵相,观者入心。
顾青荷道:“你说,就算他心中无佛,可雕了这么多佛像尊者罗汉,我觉得就算口中无佛,心中也已有佛了。”
元修明点点头,说道:“佛本无相,在仁先生刻刀下千姿百态……”他忽然停住了,望着列在后面的一些罗汉像,顿感杀气重重,心中一惊。
顾青荷见状说道:“我第一次见这几尊罗汉也是和你一样,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平静祥和之人,怎么会雕出这种杀气腾腾的宝相。后来我知道了溪云山庄真相后,就想明白了,只怕他雕这些宝相的过程,也是他在求心灵净化的过程,从后面他雕的佛相来看,便知他的心越来越净了。修明,杀孽到头来终不过是杀死自己的心罢了。”
元修明本心中恻然,对顾仁心生一分同情和敬重,又听顾青荷最后一句话,一时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想起:“咦,为何这佛坛上供着三尊佛,长得一模一样,姿态却不一?一个手握莲花,一个居中端坐,一个手托如意。”
元修明和顾青荷转身过来,见江映月和徐忆君双双走了进来。
元修明笑道:“此乃三世佛。”
“三世佛?”江映月道,“我只听说如来佛,弥勒佛……可从未听说过三世佛,这是佛祖的三世吗?”
元修明道:“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他见顾青荷正低着头若有所思,而徐忆君也望着三世佛怔怔地发呆,他忽然想起顾青荷曾与徐忆君互许“第三世”,顿时兴致全无。
江映月等得不耐烦了,催道:“修明哥哥,你快说呀。”
元修明正要说话,走进来一人,正是元修逸,他说道:“中间那尊乃主管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其右手边乃主管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左手边主管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佛曰诸佛同体异名,皆为众生善巧化现也,其意为诸佛皆为同一佛,只是为了救渡众生,而化现为不同化身。
“又有一种说法是中间那尊乃释迦牟尼佛,即现在佛;手持莲花者乃燃灯古佛,即过去佛,相传其为释迦牟尼的老师;而另一尊则为阿弥陀佛,掌管来生。所以三世佛有两种说法,一曰佛祖的往、今、来三世,二曰佛祖的一生三世。大昌供奉三世佛的不多,光华寺确是其中之一。”
“一生三世,一生三世……”顾青荷心中喃喃念着,顿觉意乱心烦,转身想离去,她转身之际忽见徐忆君就站在一旁,低着头,浓眉紧琐,如痴似呆。
就在这时,江流川走了进来,说道:“师父和东方师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