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青寺客院,老祖母慢慢讲清楚三年前和周家联姻的经过。
周家颇有财产,凭借儿子周宝琛赢得的才名,渐渐成为笊篱城新贵,就想借势再上一个新台阶,看来看去,看上了江府。
江府,富甲一方,两个儿子在朝廷人高 官。大儿子任三公尚书,娶了当今太尉的女儿——牧裕县主;二儿子在大司农部任要职:江府可谓难得的富贵双全之家。
起初,周贤德夫妇的目标儿媳妇是江大小姐,毕竟江云燕是长姐,和儿子年貌相当。
为了表示诚意,周大夫人把儿子也叫上,带着媒妁和礼物到周府求亲。
周宝琛早就对江云燕有意,二人在才子才女的聚会上经常眉来眼去,言语暧昧。
谁知节外生枝,江府大夫人为了显示自家讲究礼仪孝道,将老夫人请了来,坐了主座。
偏偏周家也扭扭捏捏,致使带来的媒人没有直接说出求娶对象,只说愿意与江府结成秦晋之好。
于是,已经退居后院、很少管事的老夫人,这时罕见地做了主:“如此,且将周公子的生辰名帖递上来。”
媒人从周大夫人手中接过名帖,呈到老夫人手中。
老夫人看过,点头说:“承蒙贵府看中我家篱儿,周大夫人有眼光,看周公子这生辰名贴,和我家篱儿的生辰名帖,天造地设一般。”
“篱儿?”周大夫人母子不相信耳朵,愣住了。
老夫人从玉盘里找到江采篱的名帖,交给梁嬷嬷:“将篱儿的名帖也给周大夫人送去。”
周大夫人打开名帖,周宝琛也略略侧过头,母子二人见上面写着“江采篱”,不由对了对眼,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老夫人沉声问:“怎么?我家篱儿可是三公尚书和牧裕县主的嫡长女,正宗的太尉外孙女,周大夫人还嫌弃?”
因为江府有令,对三小姐被从京城送回来的原因不许外传,没有几个人知道内情。兼之又养在老夫人膝下,外人看来,江三小姐确实贵气。
周大夫人原本目标是江大小姐江云燕,对江三小姐了解甚少,又与儿子宝琛年纪差太远,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现在老夫人亲口许配,转头一想,心头就热起来:整个江府,富贵莫过于三爷,娶他的嫡长女,远比娶江大小姐合算。
于是,连忙堆起笑容:“我们家简陋如此,不敢奢望太多,不料得到老夫人青眼,竟能娶到三公尚书和牧裕县主的嫡长女,太尉的外孙女,这是承蒙老夫人不嫌弃,我家宝琛才有这样的福气!”
说着捅捅儿子的胳膊:“还不谢老夫人成全!”
周宝琛心里苦,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维持着表面的恭敬,向老夫人行礼道谢。
周家做事也迅速,第二天一早,正正式式派人来行“纳吉”流程,两家互换婚书,只等过几年便成婚。
现今提起这件事,老夫人愧疚得很:“篱儿,祖母对不起你。当时得知周家要来提亲,就存了一份为你筹画的私心,见那周大少爷恭谨良善,心想你嫁了他,也算谋得一条好出路,谁知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祖母您是为我好。放心,这事解开了,过去了。”
“我突然想起,那周大公子和云燕在佛堂私会,闹出大乱子......”
漓豆不等祖母说完,眸光一闪,狡黠地说:“嘻嘻,我不过叫青芽到聚会的宴席上喊一声‘佛堂走水了!’......”
祖母“呸”了一声:“也是他俩咎由自取!听说他们两个正在商量怎样设局谋害你,如此心术不正,身败名裂也是活该!”
梁嬷嬷在旁边感慨:“早知道三小姐会爬墙,又学会许多本事,老祖宗您就不必忍痛疏远她了!”
可不是,因为京中传来话:三小姐克父克母,她过得越好,京中的父母就越糟,因此老夫人带到五岁,江采篱就被大夫人赶到后院去,任其自生自灭。
老夫人为此,也不敢太多照顾,哪知道孙女竟投了牛牯湾,老夫人痛悔至极。
幸好是假的!
老夫人抚着孙女的手,继续说:“我想着,忍一忍,等你到了十三岁,我拼着老命也要为你做主,让你成亲出嫁,离开这个狼窝。谁知是把你推向另一个狼窝!”
漓豆反握祖母的手:“老祖宗,还没发生的事,您就不要多虑了!”
“小姐,”梁嬷嬷又在旁边为主子说话,“老祖宗悄悄和我讲,拼着老命也要为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将她所有的积蓄都给你做嫁妆,好让周家不敢欺负你......”
漓豆鼻子一酸:“我知道的!我都听到了!祖母,您是对我最好的人!”
“傻孩子,祖母只愿意排第二。你终究要离开,祖母只希望,对你最好的人,是你未来的夫君!”
“不!”漓豆摇着老祖宗的手,“您说什么呀?孙女是不会嫁人的!孙女此后就陪着您过一辈子!”
“我们的篱儿长得好,本事好,谁娶到谁有福!虽说误订过婚,可早退了不是?说到这,倒得感谢那位楚公子,不光让县令作证,替你退了婚,还将退婚书亲自送到青芽小姨店里......”
漓豆面色一暗,有些恍惚,当即又换上喜色:“祖母,您既说孙女有本事,孙女陪您过一辈子没问题!”
“别犟嘴!”
漓豆忽然竖起右手三根手指:“苍天在上.....”
祖母将她的手指扳下来:“你要气死我不是......”
漓豆这才撅着嘴,捏着手指不出声。
祖母点点她的脸蛋:“你这,你这叫人不省心的......”
梁嬷嬷连忙打圆场:“老祖宗,今天是个好日子,都高高兴兴才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啊?”
这个话题就算过了。
房顶上潜伏的人却发愁了。
“这不好吧?好不容易豆师父是个女孩,小将军高兴得发疯,谁知豆师父又发誓这辈子不嫁人,可怎么办?”赵曙心里嘀嘀咕咕。
本来小将军在场,由他亲自听就是了。谁知晚膳时分接到个急报,小将军赶回笊篱城处理,把伏瓦窃听的事交给了赵曙。
幸好,赵曙和瓦片并不相克,瓦片并不对他造反,潜伏窃听还算顺利,谁知忽然听到豆师父要指天发誓。
“看来豆师父对男人彻底寒了心。这些该不该禀报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