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亥时了,想来宫宴快要结束了,又出了保胎药里被人下砒霜这样的事,小陶子本应该立即去禀了皇上去。
可是想想刚才的小刘子已经悬梁自尽了,小哑巴又一副吓傻了的表情,小陶子没敢离开,怕尚药局到太医院这段路出事,便决定将梁太医和小哑巴二人先带到嘉福殿在说。
除夕本就会守岁,而今夜又出了这样的事,更是没有早睡的可能。
小陶子打清早就开始忙了,那两条腿一直没闲着,这么一会功夫便往返了一遍嘉福殿和尚药局。
两腿不停地挪了片刻后,终于进了嘉福殿。一进门李海便迎了上来,关切又恭敬地问道:“陶哥,怎么样?”
小陶子摇摇头,言道:“不怎么样,保胎药里确实被下了药。你先看着小哑巴,我还得去请趟皇上!”
“嗯!”李海应了一声,小陶子转身时,李海瞥见了小陶子无奈又疲累的神色,便追了两步上去,道:“陶哥,要不我去吧!你这已经忙了一天了,刚刚这一趟的路程也不近。”
李海去替请皇上合适吗?小陶子脑袋了转了下,李海是嘉福殿的人,自己的主子被人下了药,人家去请也没什么不合适。况且每每见到自己都陶哥长陶哥短的不给人家在皇上面前一些露脸的机会也着实不合适。
要想在宫里混的开,千万别吃独食,皇帝的宠信虽重要,但总得从指缝里漏点机会给旁人。这便是个师傅刘义交给他的道理,这也是刘义能常在后宫不倒的原因。
刘义虽和蔡权、袁文邴年轻时争得挺盛,但当尘埃落定后刘义愿意给旁人机会,而不是将旁人踩到地缝里。
况且小哑巴和梁太医也确实需要个人看着,于是小陶子便说道:“那便多谢海子老弟了。”
“陶哥跟我还谈客气什么!”李海说着便出了嘉福殿。
从陇翠园进来会先经过嘉福殿,再到瑶华宫,李海之前一直在店门口守着,不曾看见陈贵嫔和皇上回了瑶华宫,便猜想宫宴应是还没结束,于是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陇翠园。
果不其然,刚出陇翠园,便能听到微微的鼓乐之音,可侧耳细辩,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李海仰头看看漆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可月亮又不似太阳,李海并无法辨别时辰。
刚才从嘉福殿出来的又急,又没来得及瞧一眼漏壶所指示的时间。他估摸着此时不是宫宴已经结束,便是一曲已经奏罢!
想着更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又行了片刻,便看见并不算明亮的甬道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盏灯笼,李海此时可以确定宫宴已经散了。
再临近些,便看见对面有两个轿撵,有七八个人打着灯笼站在轿撵两侧。
李海当即便反应出了坐在两顶轿子里的人应分别是皇上和陈贵嫔。李海急忙小跑了几步,来到了近前。
由于甬道黑,刘义先前也只看有那么一个人向他们跑来,待到近前才发现这人竟是嘉福殿的李海。
“见过刘公公!”李海深深福了一礼。
“这深更半夜不在胡婕妤身边伺候,跑到南苑做什么?”刘义问道。
一路的小跑,李海已气喘吁吁,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的气息,然后说道:“嘉福殿出事了!”
二人的对话尽数落在了轿子上皇上的耳里,皇上一听嘉福殿出事了,忙掀开帘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在婕妤的保胎药里下了砒霜!”
皇上的心忽地一绞,忽地有种晕厥之感。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下了砒霜?若是朕刚刚就陪元熙回去会不会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可以允许元熙同自己生气,同自己矫情,即便她真的同旁人有了私情,他也不忍心处死她。只要能再想见她的时候看见她,即便他不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还等着和她共赴白头之约呢,他从未想过她会中途离场!
刹那间仿若所有力气被掏空,皇上向后倒了下去,若不是此时坐在轿子里,皇上此时恐怕已瘫软在地。
“快传太医!”皇上无力地嗫嚅哦了句。
夜色如墨,宫灯不明,刘义和李海看不清皇上的脸色,但二人都看出了皇皇上已有些慌乱,显然已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李海见此忙补充道:“婕妤没喝下那碗保胎药,现下无事!皇上不必忧心!梁太医已经在嘉福殿了,下毒的人也已经自尽了!”
“好你个兔崽子,竟敢大喘气!咱家真是被你吓死了!”刘义半是嗔怒半是斥责地说道。
李海微微低着头,即便挨着训斥,也不为自己辩解。李海如此说,自是有自己的打算,若不说得严重些,岂能得到皇上的重视!但令他有些想不到的是皇上竟会对自家婕妤如此重视!
“无事便好!”皇上呢喃了句,微微坐直了身子,显然缓和了一些。
陈贵嫔的轿子就在皇上的轿子后面,皇上的轿子停了,陈贵嫔的轿撵自然也停了。两个轿子的距离如此之近,几人的说话声不可能不听见。
皇上本是要同自己回瑶华宫的,但嘉福殿既出了这样的事,胡婕妤又是自己的“好姐妹”,陈贵嫔不得不装得关心地说道:“皇上,姐姐虽然没事了。但臣妾还是不放心,想必皇上也放心不下,咱们这便去嘉福殿殿瞧瞧吧!”
“朕是得去瞧瞧元熙!”
见此,刘义喊道:“摆驾嘉福殿!”
于是浓重的夜色中,两顶轿撵伴着七八盏宫灯,入了陇翠园,向着嘉福殿的方向行去。
虽说李海已经说了还婕妤没喝下那含有砒霜的保胎药,但皇上此时的心仍是放心不下。
即便轿撵行走的速度已经很快,他还是觉得慢!恨不得即刻便飞到元熙的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