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刘小候被人称呼为小猴子,就是因为据说,也只是据说,他爹就是一个修炼成人形得道成仙的猴精。
在桃花坞,没有人把神仙当一回事。
神仙?修真?这是个啥子玩意,算老几啊。
云杳苦笑。
刘小候,你个小猴子,多少给点面子,那怕脸色略略变一下下也好。
刘小候神色不变,眼神却更加的明亮,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钟不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缕白芒,细入柳叶,似懂人意,在主人身前炫耀般绕了一圈,然后……
然后就悬停在了云杳面前,离额头也不过只尺五的间距。
少年并不惊惧,反而很是好奇,他想到盘苍在桃花林那一幕,也是戏法?
白芒化为一柄小巧飞剑,悬停在云杳面前,云杳不是好奇,是惊骇。
在桃花坞,只有云家对桃花坞的前世今生了如知掌,这也是云家代代相传的最大秘密。
云家摘星楼有藏书浩如烟海,就有专门记载修真得道,成仙羽化的秘笈孤本。
云杳作为云家的少主,又怎会不知道。
结成金丹客,方为山上人。
云杳瞬间汗流浃背,冷汗淋淋如抱寒冰。
云杳虽是四境武夫,家传符篆也有小成,却根本没有自救的机会。
钟不恶驾驭本命飞,悬停在云杳面前,小剑微微颤动,却不即刻杀人。
杀鸡警猴,选遛遛鸡。
一朵粉红色盛开的桃花,在刘小候的额头隐隐一现……云杳看到了,钟不恶花有蕊也看到了。
他们根本来不及多想惊诧,就见刘小候突然伸出两指,夹住了飞剑。
钟不恶有些懵,他这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艺高人胆大有所倚仗?
他这把本命飞剑,状如柳叶,取名“柳下惠”,在没有和花有蕊结为道侣之前,凭借这把飞剑杀死的修士情敌,就有五指之数。
也祸害了无数山上女修。
钟不恶有恃无恐,并不急于驱动飞剑杀人,只是暗暗用神通定住飞剑。
刘小候夹住飞剑,却重如千斤,纹丝不动。薄如蝉翼,细如柳叶的小小飞剑,竟然有千钧之重。
刘小候终于有些吃惊,但也只是微微讶异而已。
他一把推开云杳,“你且走开。”
甩了甩手腕,就要再去尝试。
这一幕刚好落入云襄眼中,他走出弄巷,正要步入广场。
长袖一挥,一道金黄色纸符,似流星闪电,拖拽出一缕蓝色火焰,裹住飞剑,隐隐如雷。
春雷震动,万物惧惊。
这张春雷符,正是这把飞剑的克星。
纸符在极短的时间内缠上飞剑,一沾即烧瞬间成灰,被风吹散溶入尘埃。
钟不恶张嘴喷出一乌血。
这把取名柳下惠的飞剑,与他牵连极深,飞剑被毁伤及了他大道根本,就算不死,此生再也无望大道了。
钟不恶瞬间跌境,从金丹到观海。对一个二百年的剑修来说,已是生不如死。
“既然生不如死,那就让你去死好了。”云襄面无表情,言语冰冷。
花有蕊扶住站立不稳的钟不恶,“桃花坞难道就没有规矩,随便可以杀人的么?”
云襄气笑道:“我从不杀人。”
花有蕊刚松了口气,就听云襄又道:“我只杀仙。”
云襄说得风轻云淡,钟不恶差点又要吐血,强提一口真气,稳住即将破碎的金丹,“上仙何必要对我一个小小的金丹地仙为难,小道不敢大话,身上也确实有些法宝,只要你肯点头小道便如数奉上,上仙意下如何?”
云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刘小候和云杳。
云杳从奈何桥走了一遭,此时脸色苍白,恍如隔世,半晌说不出话。
刘小候却仍然是一脸无澜,只是不知觉中,额头上也已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只说了一个字:“杀!”
云杳身子一抖,不由对刘小候刮目相看。
这小子难道真的不是人种?
花有蕊轻轻松开钟不恶,悄然远远走开,道侣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钟不恶顿时绝望。
没有人说话,只有春风拂人面。
云襄伸手接住一枚青碧如玉的桃叶,桃叶来之老桃树,被春风吹落。
桃叶已不在云襄手中,没有人看到它去了哪里。
……钟不恶的人头落地,竟然是被一枚小小的桃叶给斩首。
花有蕊再也不敢停留,心念一动,背上长剑出销,跨步踏上飞剑,御剑而逃。
耳边传来云襄一声讥笑,“这又是何必,你这种骚气冲天的婆娘,杀你还真怕脏了我的手。”
云襄并没有追杀花有蕊,刘小候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云管家,她身上有骚气吗?我怎么未闻到啊。”
云襄哈哈哈大笑。
云杳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刘小候,我操……”
想到刘小候早就没了娘,只好翻了个白眼,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云襄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小瓷瓶,去掉木盖,朝钟不恶的尸体上倒了些许粉红色的细未,尸体瞬间化成一团红雾,被风吹散。
无色无味,毁尸灭迹。
两个少年同时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诧。
云杳忍不住问道:“云叔,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能……毁尸灭迹于无形。”
云襄笑道:“少爷说的不错,这药就叫灭迹,杀人越货好帮手。”
云杳欲言又止。
刘小候又问了一个问题,“云管家,为何不把那女人也给……杀了?”
云襄一怔,“是怕她又返回来?”
少年挠了挠头,“记得陈先生说过斩草不除根,必有后祸生,那女人看起来像是个记仇的。”
云襄点了点头,对少年的忧虑深以为然,“这个倒不用担心。”
他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桃花坞有变,已不能再阻挡外来人。
但是,那些提前知晓天机,进入到这片天地的修道之人,却不晓得,只要云家还在,那就是进得来出不去。
吓破了胆的花有蕊,注定是要死在海上,尸骨无存。
一想到这些,云襄禁不住有些伤感,云家还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