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上一人坐于九曲盘龙的黄花梨龙座之上,东侧下首第一人便是身着盛装又典雅高贵的陈贵嫔。
她不声不响的坐于那里,虽未说话,但俨然已有了后宫之主的气势。
魏如贻今日着了身浅紫色用金丝线勾勒出一串串紫槐的宫服,带了红紫交替的发饰,既显明媚又显娇贵。曾承华穿了身翠绿袍子,虽与妃子的衣服比,略显廉价,但胜在颜色艳丽。
这二人之前都被陈贵嫔为难过,见陈贵嫔今日穿得如此端庄典雅,又一副后宫之主做派的样子,不禁暗瞪了陈贵嫔一眼。
宫宴已开始了约有半个时辰,歌舞已上了几轮。
由于宫宴上只有江阴王一个王爷,因此皇上与江阴王二人频频对饮。
眼见江阴王已有了几分醉意,皇上看着江阴王身边空落落的,没将王妃带来,不禁问道:“怎没带王妃一同过来?”
“哼!”江阴王冷哼了一声,“回太尉府了!”
“这除夕夜不与你在王府团聚,回太尉府做什么?”皇上好奇地问道。
“同臣弟生气了!一气之下便回了太尉府!”成灏说着咽了口酒。
“三王妃如今有孕,你就不能让着一些?”皇上劝道。
“怎么没让?皇兄知晓我除了喜欢女人也没别的喜好,但就这点喜好,王妃也不允。她如今怀有身孕,不便与我行事,还不允许我纳别的女人进门!她以为她是太尉之女,王府王妃,便想管束于我,未免也太跋扈了吧!”成灏不满地说道。
皇上听后也是大跌眼镜,万没料到两人竟因为纳妾之事闹出了不愉悦。
成灏是自己皇弟,而三王妃是许太尉之女,又是许皇后之妹,况且如今还有孕在身,于情于理,自己都该数落江阴王几句。
于是便说道:“今日是除夕的大日子,朕本不该说你。可你又是朕的亲弟弟,如今王妃正值有孕,你却又要纳妾,确实有些过了!况且你这上了族谱的妾室都已经四五位,朕听闻你养着外面的还有几人,难不成这些女子如今又都不喜欢了?”皇上语重心长地劝道。
“喜欢倒是还喜欢,可臣弟又有了位意中人!臣弟已经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臣弟总不能做那不负责人的人吧!”
成灏无理狡辩三分,这样一说,仿佛自己才是那重情重义的人。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皇上也不好再劝,于是便对江阴王举了举杯,言道:“朕也不说你了,但三王妃毕竟是许太尉之女,你多多少少也该给些颜面,毕竟得让许太尉下得来台面。”
成灏也不言语,只点了点头,更显醉意。
眼见一众舞姬退去,曾清婉适时地站起了身,盈盈走到殿中央,福了福身,言道:“臣妾想弹支琵芭曲给皇上、王爷和众姐妹助助兴!”
曾承华这次倒是长了个心眼,虽说的是邀宠献媚的事,但如此表达起来更委婉。
“呵!”魏如贻在坐上冷哼了一声,暗道:“每次邀请宠献媚都只会弹琵琶!看起来也没什么能耐!”
兰承华强颜欢笑,心里却很是难受,从前还能在这样的场合献个舞,夺个宠。
可如今入宫已经四载了自己已不再年轻,在众多新人面前邀宠献媚,确实不成样子。可如今这个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又无宠,真是尴尬之极。
叶承华朝兰承华方向瞥了一眼,一猜就知道她在强颜欢笑,内里忧虑。
她实在搞不懂,兰承华整日都忧虑些什么,像他们这样的平民女子能入宫为妃,安享俸禄,不愁吃也不愁穿,还有什么可求?
“妾有琵琶谱。抱金槽、慢捻轻抛,柳梢莺妒。
羽调六么弹遍了,花底灵犀暗度。
奈敲断、玉钗纤股。
低画屏深朱户掩,卷西风、满地吹尘土。
芳事往,蝶空诉。
天天把妾芳心误......”
曾清婉食指微挑,一串串清灵的音符从指尖而出,伴随着清灵音符而出的还有曾清婉那毫无灵动又温婉的声音。
皇上微微闭着眼,用手指敲打桌面打着节拍,显然已经沉醉于曾承华如泣如诉的歌声之中。
“啊......”美妙的歌声中突然出现了一阵不和谐的呕吐之音,皇上寻声望去,却见元熙已吐了出来。
皇上急忙从龙座起身,奔向了元熙,曾清婉也不得不停下拨弄琴弦之手,心中暗暗咒骂:“什么时候吐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吐,是不是成心?”
而由于琵琶的戛然而止,江阴王也睁开了眼,显然刚才的琵琶确实让人沉醉,江阴王不知不觉又下肚三五杯。
“怎么吐了?没事吧?”皇上一边问着,一边擦拭着元熙的嘴角。
皇上那么一个有洁癖的人,却丝毫不介意吐出的污秽之物,陈贵嫔见此,心里忽地一沉。
“无妨!是这道鳝鱼勾起了臣妾的呕意!”元熙借口说道。
其实哪里是鱼的缘故,分别是因为成怿。本以为除夕夜能见到成怿一面,可没想到成怿却选择辟而不见。
纵使她已经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可她对皇上的感情已经不似从前。
所谓感情难养裂痕难补便是这个道理。
又因为曾清婉那满是思君的曲调,更勾起了她和成怿曾经的回忆。
“这尚食局真是心里没数,做这般腥气的东西做什么?”
“怨不得尚食局,臣妾自有孕以来便没断了吐。”元熙怕皇上迁怒尚食局之人,忙解释道。
“既不舒服就别在这熬着了,先回去,待宫宴结束朕便去看你!”
皇上在元熙的耳边嘀咕道。
元熙起了身,向着江阴王的方向揖了揖,又向这陈贵嫔及司马贵华、王贵人的方向福了福身,然后方才离去。
皇上不放心元熙就这么回去,便说道:“小陶子你去趟太医院,让梁太医瞧瞧胡婕妤!”
“诺!”小陶子也一俯身退了出去。
元熙是坐着轿撵来的,因着元熙如今有孕的特殊缘故,轿撵一直等在外面,并没离开。
因此元熙出了太极殿,便直接坐上轿撵回了陇翠园。
皇上返回龙座之上,看向下面,见江阴王已伏在了桌案之上。
“老三!”皇上唤了一句。
成灏趴在桌上没有应声。
“老三!”皇上又唤了一句。
成灏终于抬起了头。
“众兄弟中一向属你酒量最佳,怎才喝了这四坛便醉了酒!”
“许是皇兄这里的酒太好喝了吧!”
皇上微微一笑,言道:“朕知道刚才的话或说得有些严重了,但你是朕的亲弟弟,朕只能说你!你既醉了,便回去好生歇着!宁竣!护送江阴王回王府。”
成灏晃悠悠的起了身,言道:“臣弟不敢生皇上的气!”抱了抱拳,在宁竣的搀扶下晃晃荡荡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