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德克历亚群山上一路泄下,普照在萨曳城的每个角落,它将四周建筑物硬戗的棱角磨平,为整张油画添上温暖柔和的色调。
时牧穿过敞亮的街道,一路逆流朝上行去,来到萨曳城的最高观景台。
他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射下的光照也从柔和逆转为热辣。
放眼望去,德克历亚群山如同海里墨绿的裙带菜,似乎只要有风经过,群山就会随着大海的潮汐翻涌滚动。
而山脚下的萨曳城是群山最忠诚的信徒,它用最虔诚的姿态屈膝于大地,亲吻着神明的“脚踝”。
时牧将手中的画架与画板安放在身前的空地上,紧接着从置在脚边的背包里拿出折叠椅和调色盘。
时牧认真的为画纸四周粘上美纹纸胶,一切都准备好后,拿起画笔,柔软的尼龙笔刷染上了群山的颜色,颜料纷飞在纸上,落成了连绵不绝的德克历亚。
时牧完全沉寂在远处墨绿的山脉深处,渐渐耳边若隐若现的风声停止了躁动,只剩烈日在舔坻着他的脸颊。
完成收尾时,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时牧胃口小,早上多吃了一块吐司,硬是撑到现在都还没饿。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过现在有些渴了,自从生病以来,时牧的记性越来越差,临走前准备好的水杯放在眼前,也能落在桌子上,忘了塞进背包。
萨曳城建得像座堡垒,一层又一层向上堆叠,好似在向天空奔跑。
时牧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想尽快找一家咖啡馆歇脚,于是收拾好东西就朝下走。
一路走去,时牧路过了好几家咖啡馆,他站在玻璃窗外望了望,里边几乎坐满了人,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无奈只好继续寻找。
不知不觉,他走回了租屋楼下,发现前几日一直闭店的咖啡馆敞开了玻璃门。
时牧站在门口有些纠结,于是站远远的伸着脑袋想打探里边的客流量,嗯,居然没有客人,根据他的推断咖啡厅在萨曳几乎是爆火,所以这里应该是刚开门。
时牧壮着胆子向里走,谁料刚进店门就看到一团黄色模糊身影迎面朝他飞来,时牧根本来不及思考,被一只壮硕的金毛犬扑倒在地。
这跤摔的有重,时牧几乎是后背着地,手上提着的画板和支架吃了个狗啃泥。
金毛犬的两只前爪撑在他的脸边,许是出于狗狗天生的好奇心,金毛顺势想去嗅嗅他的味道,还没低下狗头,就被紧跟来的主人提了起来。
金毛痛苦的“嗷呜”一声后,被主人赶去了后院,又在后门被训斥了好几遍。
时牧的脑袋发晕,听声音也变得模糊,他庆幸还好自己背了个包,后背没有多疼,但又有些后悔走进了这家店,一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金毛离开了他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一头惹眼的金发,时牧发空的双眼重新聚了焦。
迎面又对上了一张俊朗的脸,顺着从窗户撒进的淡金,日光将男人精致的五官在秋日午后又重新临摹了一遍,这一遍让本该清冷的琥珀眼变得柔软。
许是凑的近的缘故,时牧闻到了淡淡的茉莉香,他的喉结不自主的滚了滚。
季迟帘伸手将时牧扶起,轻声说了句“抱歉”,又替他捡了掉在地上的东西,领着时牧朝店里的休息区走。
反应过来时,时牧已经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季迟帘在一旁把画板和画架放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木制支架倒没什么问题,只是那画板中央裂了一条明显的羊肠线,看起来摇摇可危,还有时牧的背包,黑色内袋已经被染的五彩斑斓。
季迟帘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画板和支架靠放在沙发旁,又去问了问时牧的情况。
“怎么样,摔着哪儿了?”季迟帘低着头,瞥见对方被地面蹭的有些冒血的手背,眼里是深深的自责:“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碘伏。”
时牧本想说没什么事,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季迟帘就头也不回的朝前台冲去,半晌后又走了回来,不过,手里多了一个医疗箱和一块看起来就甜滋滋的巧克力熔岩。
季迟帘把东西放在桌上,准备先给时牧的手背消毒。
只是吧,这姿态怎么也像在哄小孩。
季迟帘用碘伏打湿了棉棒,招呼着时牧伸出爪子。
然而对方却像只刺猬,迟疑的将自己柔软的肚皮蜷缩起来。
季迟帘看着时牧的样子,闷闷的笑出了声,接着又好声好气的哄道:“乖点,把手伸出来消消毒,你这都破皮了,可要小心别感染了!”
时牧知道对方的好意,但这是他下意识动作,就像烙进了血液里。
犹豫再三,时牧还是把手伸了出去,见状 季迟帘对他勾起唇温柔的笑了笑,为了方便上药,季迟帘将时牧的爪子放在自己的手心上,用棉棒轻轻擦拭伤处。
季迟帘的动作很轻,轻到时牧感受不到痛楚,只有药水在手背上的凉,弄好后,季迟帘又给伤口涂了一点抗生素药膏以防外一。
时牧收回处理好的手,他盯着那处小创伤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其实放在平时本不会去在意。
时牧默默攥紧了衣袖,隔着衬衫料,左手腕上布满了参差不齐、深浅不一的疤痕,新与旧堆叠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哪道。
季迟帘在时牧发呆的时候也没闲着,他将药箱放回抽屉后,作为补偿又为时牧端来了一杯柠檬苏打水。
“抱歉,刚刚肯定被吓着了吧?”季迟帘将苏打水和熔岩蛋糕推到时牧面前,看起来还是很在意刚刚那件事,又向时牧解释道:“那狗崽子平时不是这个样的,怪我这次出门太久,把它关在后院憋坏了,我刚给它开门就兴奋的使劲往外冲。”
时牧点点头,表示理解原谅。
季迟帘见他坐得端正,低着头乖乖得听自己说的话,满是拘谨,为了缓解气氛季迟帘调侃道:“你怎么这么乖啊?”
时牧不明所以的抬眼,发现季迟帘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脸上一热又低下了头。
他听到头顶传来轻笑:“你先在这休息会儿吧,我得去招待客人了,等一会不忙了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