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见到凌齐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先是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若不是凌齐靠得近，仔细地盯着他的嘴角，也许还不一定发现。
“妈妈，有些话我要单独与凌齐说。”肖阳说话费力，好似每一句话都在努力地用腹部，用胸腔送字。
“好的，我知道了。”赵凤鸣拉了叶雪出门。
“你没事吧？”见凌齐在床边坐下来，肖阳又费力地问。
凌齐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下午就出院了。”
“什么日子了？”肖阳又问。
“12月28。”
“我们最终都错过了圣诞节。”肖阳轻念。
“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挺遗憾啊！你究竟在圣诞节还设置了什么项目？”凌齐好奇。
肖阳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才又说：“反正已经过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凌齐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醒来，还可以与现世的你说话。”肖阳又说。
“是叶雪关掉了毒气开关。”
肖阳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上还有许多的人爱着你，你舍得走吗？”凌齐问。
肖阳睁开眼睛，异样的目光看着凌齐。“你变了。”
凌齐微微一笑，轻点头。“是吧！也许是有太多的好消息在面前，所以比较高兴而已。”
“你有幸运女神一直相伴，如今，更是被她一直关照着，自然幸福得很，快乐得很。”
肖阳的话，令凌齐一怔，旋即又换上笑来。“我没有想到，你原来也是仰慕着幸运女神。”
肖阳将眼睛一闭，不再说话。
“其实，你也一直有自己的幸运女神在身边默默地关注着，照顾着你，不是她，你真的就去另一个世界了。”
肖阳闭着眼睛，轻念：“也许在另一个世界，我看到小星姐姐了，她抱着我哭，骂我傻瓜，说这世上还有许多人需要我的照顾。她不需要我照顾了，也让我转告你，她这就去往另一段开始了，让你也可以选择另一个开始。对于她，你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可是，对于你，她也许会占有你一段记忆，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归于平淡。”
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对于肖阳而言有些吃力。
他一直闭着眼睛，努力地将这一切表达，只是眼角处一直有泪流下。
对于姐姐，凌齐可以只记她一段，随之可以慢慢放下，直到念起时只是一个平淡。
而对于自己，姐姐可以说是自己的另一个共存，他们姐弟曾经一起待在妈妈肚子里好几个月，日夜相守。
可是几乎是一出世，两人还在懵懂时候就被迫分开，可是再遇时，那份天生的感觉立即让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虽然经过了二十年，两姐弟因为生活环境不同，个性不同，性别不同等种种原因，其实外貌上没有什么相近的地方了，可是两人却依旧能立即感觉到对方与自己的心电感应。
只是上天真的对姐姐不公平，让她从一出生就被不公平对待。
替她伤心，替她感觉不值，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我曾经起过要杀死你，让你去陪姐姐的念头。我也去，盯着你，不让你再辜负了姐姐。”肖阳又轻念。
凌齐未说话，心中叹息。
其实自己也曾有过那份冲动，也想随了小星去。特别是小星出事的那天晚上，当看到她破碎冰冷的尸体被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是碎的，是疼的，是不想再活着的。
最后怎么被抬离那个港口码头是不记得的，以后许多日子里自己也是恍恍惚惚的，有时候感觉小星就在面前，依旧像以前一样，到厨房去给自己做好吃的。有时候，又忽然消失，面前只是一片空。
去过许多与她一起走过的地方，那里偶尔的会出现小星的影子，她依旧仰着头，弯着眉眼与自己说话，挽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可是，走着走着，她便会消失。
凌齐知道小星不在了，可是却依旧任由自己恍惚里与她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许久，许久，直到最近慢慢地消失。
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小星的时候，是在这所医院里，刚刚醒来的那一次。
“我也梦到过小星，梦里她与我挥手道别。”
肖阳沉吟了一下，还是问：“你说，这世上真有灵魂之说吗？”
“不知道！”凌齐回答。
“有人说，梦里与故人一次次地道别后，就是再也无法梦到她。”肖阳说话有些哽咽。
“可是，她毕竟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记忆还在。”凌齐又回答。
“我会记得她，因为她曾经是我的另一半生命。”肖阳又说。
凌齐没有回答，此时的肖阳依旧有些偏激。意识形态这种东西，别人想改变不容易。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想，那个梦境里姐姐把我推开，让我回来，也是想我与你说说，她已经走了，你可以放下她了。”肖阳再强调。
“好的，我知道了。”凌齐点头，心里还是有种悲伤涌上来。
肖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凌齐站起身，还是说了一句。“希望，我所说得，你也记得。”
转身离开，身后又传来肖阳的一句话。“对不起！”
凌齐未回身，走出了病房。
赵凤鸣和叶雪忙上前来问：“怎么样？”
凌齐想了想说：“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微向两人颔首后，向自己的病房走去。心中想着肖阳向自己描述的那个场景，扪心自问：‘小星，你真的走了吗？连梦中也难相见了吗？’
赵凤鸣看着凌齐的背影，阳光正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他迎光而去。
阳光延伸照射在赵凤鸣的身上，有些刺眼。用手挡了挡阳光，心中暗念：‘凌齐，祝福你。’
身边叶雪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肖阳的病房。
赵凤鸣回头看看，微微一笑，也转身随了进去。
凌齐回到自己的病房，发现大家都在等着。
凌波见儿子回来精神还不错，知道问题应该解决了，便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吧！先回家洗涮一下，然后去你林伯伯家拜访。”
“嗯！”凌齐含笑点头。
被爸爸揽着肩头一路走出了医院。
“儿子，你长得可比爸爸高多了，现在的营养就是比我们那时候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