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一旦把穆阳给收拾了，再攻下了红城……”
“自古法不办法外之人！到了此时，你坐拥红城六地，手握十万重兵，标标准准的一方巨霸，京城对你不敢侧目，就是其他诸侯军阀，恐怕兵力与你相当的，也不多吧？？你说穆阳是忠臣，他就忠；你说他趁机作乱，他就是反叛的逆贼！上面都不敢说话，下面的自然也不好言语，谁会闲得无聊主动招惹是非？？咱们这位总统，当年手握百万雄师时，连国家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不就是个活例子吗？？”
“确实，确实！！”张其昌已经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老话说田大瓜多，你推着这个雪球慢慢往前走，还怕它不会越滚越大吗？？等到它大到了一定程度，大业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根本无需刻意为之！所以，出兵桓城，奉旨剿匪，乃是天赐之机会，是为小天时，绝不可错过！我们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暗度陈仓而已：下了红城，收了军队，实力壮大之后，即便是改旗易帜，到那时，真理只看拳头大，兵多自然是王侯，谁还在意这中间是什么名头呢……”
张其昌搓着手掌，双眼放光的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那，再请教先生——这人和……”
公良雪竟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朝着虚空上一抱拳，正色道：“天时分大小，人和有内外。你可知奉了光绪帝血诏的‘南海圣人’？！”
张其昌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南海圣人？？！你是说，康圣人？？！”
“一点儿不错！当年维新变法的正统传承，避居海外的康大圣人！就连如今的总统，也要向他讨教治国之道！四海之内，跟随他志图复国者，又何止千万？！虽然王朝一去不返，复国之说沦为笑谈，但借助这杆正统传承的大旗，无论从公从私，你所做的都将被彻底洗白，占据至高之处，还有何患？？”
“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见笑了！南海圣人麾下第一谋士，公良雪竟，正是区区！先前来探查点化于你，正是奉了圣人旨意！张其昌，你命中蟠龙护佑，有开国之责，康圣人与我，也只能于你做个马前之卒，他日天下大定，圣人命贵，当为国师。我生来命贱，只教你许我百万富贵，已然足够了！”
“不不不，到那时，先生亦当为将相！！”
“罢了，那是后话……如今我所说的人和：内人和为就势起兵，天下百姓响应；外人和为正统天授，师出有名。有此天时人和加持，不消一年半载，你必能黄袍加身，天下可定！富贵在天无可替，生死有命须拼搏啊！陛下，天予不取是为逆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可要，想好了！！”
正所谓：金戈交鸣天雷至，醍醐灌顶醒来人。此刻，张其昌的眼前，已经看到了金銮殿上那烫金的龙椅，在闪闪发光了，哪里还有丝毫“不取”的道理？？他强压心中激动，沉声道：“一切偏劳先生大驾，但听先生安排调遣，绝无异议！！”
“好！！”公良雪竟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表情肃穆起来，“先置一桌上好的酒席，既是为壮行色，同时也是提前庆功！”
张其昌怔了怔，旋即抚掌大笑道：“正合我意！！哈哈哈，孙乾，快去吩咐置办，我要与先生把酒畅谈，不醉不归！！”
“是！！”孙乾沉着脸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孙乾走出门去，公良雪竟内心里嘀咕道：“主要是说了半天，老子是又渴又饿啊……孙乾……这个孙乾，还是个问题……”
不大一会儿酒席安排妥当，摒退左右，三人开怀畅饮，席间张其昌兴致信心俱都空前高涨，不断向公良雪竟求教出兵各处细节，公良雪竟也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虽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奈何那军痞已然沉醉其中，不住点头口称“受教”，谦虚异常。
说不完大业煌煌，道不尽前程似锦。眨眼屋外天空被夜色笼罩，公良雪竟又劝了他几杯，三个人这才散了酒宴，各自醉醺醺的回屋休息去了。
一名丫鬟引着公良雪竟到了客房，给他打好了洗脸洗脚的热水，摆弄好了床铺，这才笑意盈盈地对他说道：“伺候先生洗漱？”
公良雪竟登时一脸尴尬，干笑一下，道：“你伺候，我洗漱？？咳咳，我可不敢……这玩意儿早多少年就学会了，自己来，自己来，嘿嘿。你也辛苦劳累，早些休息，早些休息……”
丫鬟掩嘴笑道：“先生，这是我的本分。大人要是知道了……”
公良雪竟低声嬉笑着道：“我主要怕折寿……放心，你知我知。门不用关，你去吧。”
那丫鬟见他说话俏皮，又执意如此，掩嘴笑了笑，这才做了个揖，退出去了。
公良雪竟转身径直走到了桌前，挽起衣袖，执笔蘸墨，自顾写画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耳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用手敲了敲门框，他头也不抬，一边继续写画，一边道：“门都没关，正等你呢。请进，请坐。”
孙乾一边走了进来，一边满脸诧异的笑道：“先生知道我要来？？”
“知道。”
“哦？？那先生知道我的来意？？！”
“大概。”
“先生先讲——”
“哈哈哈，”公良雪竟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了桌子外面来，看着他道：“无非就是要来问我个‘招摇撞骗’的罪名，只不过还在心里衡量语气的轻重罢了！对吧？？”
孙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一脸震惊地竟有些结巴了起来：“我……先生真是个神人……”
“我是个狗屁的神人！我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大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可这世上有一种人，长着一颗十足的贪心，只要你想办法把他的贪心无限放大，那颗贪心就会自然遮住他的眼睛。心智，自然也就随之迷失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孙乾一下子愣住了……
“先生就不怕，我，戳穿你？？”
公良雪竟笑笑，轻轻摇了摇头，“你既不会，也不能。”
“怎么说？！”
“说你不会，是因为张其昌欺男霸女为祸百姓的行径，你也看不惯；说你不能，是因为，你，和我，本该是同一个心思目的：报仇。”
“报仇？？！两年前得了先生引荐，我有了今日的身份日子，于先生，我是感恩；张其昌虽然为祸一方，但提拔重用于我，于他，我也是感恩。又何来报仇一说？？孙乾不明，还望先生赐教……”
公良雪竟仍旧笑笑，转身拿起桌子上刚刚的那张纸来，递给了他，“一眼便知。”
孙乾满脸狐疑地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去，只一眼，浑身猛颤，双手一抖拿捏不住，那张纸，便无声飘落在地……
地面上，白纸间，画着一个孩童，旁边写着三个大字：孙亚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