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看不上你?"凑在一侧的矛神眉头皱了皱,又望了眼吉乐.
谭亮立刻分辨道:"不是...主要是她现在情况不是很稳定,她想稳定点了再说,女孩子嘛,矜持一点..."
大猪不客气地轻声打断道:"借口,实际上这都是借口."
谭亮面色有些绷不住了,眼神变幻了一下,正欲再表达什么,却见矛神等人的目光忽地朝他背后望了过去,像是被什么事物吸引了一般.他微奇之下亦不自禁转过头,果见原是蒙践、丰俊妍二人从公共办公区域过道一头不紧不慢而来.
场中众人待他走近,纷纷挪移滑轮办公椅,朝他靠拢招呼.蒙践含笑回应,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流转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吉乐身上.
与他不同,从其身影一现身于诸人视线范围内,吉乐明亮的双眸便焦点在了他的身上,这时与之相视,下意识礼貌一笑,只是笑意里却略带了一丝尴尬.
由于秦媤的关系,她与蒙践二人自非初次相见相识,此番能够再会,若非谭亮极力做她"思想工作",而她自己也确实迫切需要于短时间内得到一份和原先薪水相等的工作,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这厢边暗自觉得有点儿难堪,那头蒙践心里也并不怎么淡定.毕竟,前女友的闺蜜...还是个前闺蜜,且又是彼此认识并不陌生的这么个关系.想想昨个儿答应谭亮时还自认为做好了今日再见的心理准备,可这当口儿当真见到了,心中怎么着都泛起一股说不清是感慨呢还是别扭呢,亦或是其他的什么感觉.
不过,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杂念,并未让他表面上有什么失仪失态,停在她身上的目光短短逗留了俄顷,便微笑颌首移了开去,向众人道:"这位新来的姑娘,"他抬掌引向吉乐,含笑道:"大家都认识了吧?"
"不认识!"
"求介绍!"
他话一甫问而出,便听得暗皇、大猪俩人唱双簧似的嬉皮笑脸道.而矛神、金子发两人听问后,亦是笑而不语,未有确定的表态.
蒙践微愕了一下,似乎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反应,不由得朝谭亮看了一眼,却见他有点儿像不怀好意的笑着道:"人家今天初来乍到,你都还没接见过,怎么好先介绍给别人呢呵呵."
吉乐脸上掠过一抹害羞,蒙践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像众人道:"那个...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再次掌引吉乐,道:"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吉乐,前端开发工程师"说着对吉乐道:"吉乐,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吉乐螓首微点,上前一步,落落大方道:"大家好,我是吉乐,是一个前端开发的程序员,希望在以后的工作当中能够和大家相处愉快,还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言毕,微带羞涩地鞠了一躬.
矛神、暗皇等人见她此刻表现端庄得体,与先前坐着刷手机时的那副神态简直判若两人,各人内心都不禁有了点儿看法,但面上大伙儿却是轰然答应.
蒙践又给吉乐一一介绍了众人,末了又给她介绍了丰俊妍:"这位是我的秘书丰俊妍,以后在公司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她,"此言刚一出口,他便觉自己这话未免有点多余,下意识朝谭亮瞟了一眼,但见其低着头什么表情也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下也不管他,转向丰俊妍续话道:"俊俊,她工位安排的怎么样了?"
丰俊妍尚要张口回话,却听谭亮隐透讶异的话音忽起:"她不坐在我们这边吗?"
蒙践道:"她的工位..."
"蒙总!"一声大喊,突兀地生生打断了他的话头.场中众人皆是心头一跳,朝那声发喊方向望去,但见一戴着眼镜的蓝衣男子迅行而来,满脸惶惶道:"不好了,前台那边出事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蒙践皱着眉头宁定道:"出什么事了?"
那蓝衣男子慌张着脸,有点儿结巴道:"人...前台那边来...来了好多人..."
话未讲完,蒙践等人突见十名黑衣男子手持自来水水管样子的铁棍子从那蓝衣男子来处捷步而至,蓝衣男子见之如惊弓之鸟般叫了声:"蒙总!"直接躲到了蒙践身后.
下一刻,那十人冲到蒙践等人眼面儿前,不待众人反应,纷纷持棍喝声道:"都别动!"
场中诸人除那蓝衣男子本就一脸惧怕外,谭亮等七人尽皆心惊肉跳,一时傻了似的没有丝毫反抗.而为首的蒙践却是眉头一拧,脸上并无一丝半毫的惊恐慌张,看着神色,像是只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只听那十人里有一人道:"走,都去前台!"说话儿开始持棍顶搡了一下他面前的金子发,其余九人依样画葫芦般顶搡各自眼前的人,朝公司前台方向行去.这期间,这十人还喝斥着没收了他(她)们随身携带着的手机,而包括蒙践在内,无一人有什么抵抗的行为.
财树倾倒,璃几翻掀,原本看上去还挺有派头的朽神科技的公司门面,斯时正可谓一片狼藉,胡苑步与几个公司中层领导立在前台之前,两侧原本通行公司内里的过道口被一众黑衣男子从两头办公区域圈拢而来的公司员工挤拥了起来,无形之中像是划了一道界限似的,无人敢逾"雷池"半步.
而他(她)们,包括胡苑步等人在内的目光汇聚处,四个龙精虎猛,五大三粗,臂现图纹,看上去至多四十岁的男子,以一人居前,三人辅后的站位对峙于胡苑步眼面儿前.更惹人眼的是,在这四人身后感应门方向,竟还有一群乍看上去顶多三十多岁的男子,人人手握短兵类钝器,一看就知道是极不好相与的茬儿.
"怎么样,"那为首离胡苑步最近,颈戴金链的男子转身起步向待客区走去,他身后的三人不待他吩咐什么,立马儿将待客区里一张尚未被掀翻的沙发挪了过来,恭迎其入座,那戴金男子一屁股坐下后,悠悠然道:"想清楚了吗?"
说话间,另一随从从后方人群中取来一只酒杯,一瓶红酒,麻溜儿地开瓶倒了点酒水将酒杯恭谨递给了那男子.那戴金男子翘起二郎腿,将酒杯接过后也不立即就饮,而是把玩摇转在手心里,神态惬意地望着杵在斜对面的胡苑步.
胡苑步身后的两名公司中层满面惴惴,其中一人悄悄拉了拉胡苑步袖子,胡苑步感触之下,紧张回首道:"怎么?"
那人正要说话,距其三步之遥的一侧过道口忽地骚动起来.
"哎~让让...让开让开..."一阵呼喝,顿时引得在场其他方向的所有人纷纷注目,那过道口在那道声音响过后,不消片刻如被人撕了道口子一般,洞开了人员,在那戴金男子转悠着酒杯眄睨之下,蒙践等人如被着"押解"着一般出现了在众人眼前.
一出了场子,负责"押解"的那十人中,先前下命令的那人朝着那戴金男子走了过去,点头哈腰地耳语了几句,言毕招呼着其余九人朝公司感应门处的一堆人头里扎了进去.
胡苑步等三人一见到蒙践,都是一惊,随之表情各有不同,那俩中层如是看到救兵似的喜动颜色,而胡苑步却是忧急上前,轻声道:"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动手?"
蒙践淡淡摇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胡苑步低着头细语道:"他们是来讨债的,商洪这个畜生在外面借了一屁股的债!"
蒙践身后的谭亮此时已心神稍定,闻言大怒,轻声道:"老大,商洪这个逼 样太可恶了,我们还是走吧,别在这地方待着了!"
胡苑步歉疚似地点了下头,道:"对,蒙总,你就跟那个领头的说你们不是这家公司的人,只是公司的外包合作方,我想他应该会放人的."
蒙践朝后头瞥了一眼,见谭亮等哥儿几个均已变了颜色,吉乐、丰俊妍俩妹子更是惶白着脸,显然害怕已极.他沉吟了一下,又在胡苑步强作镇定,浮现着若有若无关怀的表情与眼神上流转了一眼,淡淡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胡苑步心中一紧,正欲再言,却见蒙践独自一人步入场中,扫视着对面那群来者不善,甚至可谓满脸凶相的男人们,拧着双眉一时无言.
被他环扫着的那群男人们,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子亦是略感惊奇,一个个充斥着阴戾之气的打量着他.倒是那戴金男子悠坐在沙发上,手里酒杯始终摇转不停,脑袋和眼珠子亦是丝毫未动.不过,他的眼角余光却是从前头那人对他耳语了几句后一直瞟视着蒙践,显然对这个一出场并能让胡苑步很是在意的年轻人很是在意.
他这厢边默默留意着,那头蒙践心里边儿也并不如表面上如此沉定.
从那蓝衣男子处得到消息,到被挟持押解赶来的路上,蒙践有预想过这个突发状况有可能是怎么回事,待会儿又有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物与事态.只是,预想,或者说是心里预期这种玩意儿,往往是比直觉还不靠谱的,不是超出了,就是不及了.超出固然有时是喜出望外,可大多数时候的现实,却是不及常常,令人沮丧.而蒙践眼下的预期结果,自不待言.
当现场景象进入了他视线内的那一刻,一瞧公司门面被人破坏成那副样子,一波儿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单就感应门处少说就有十数人之多的黑衣混子挤塞在那儿,他心里头是颇为震动的.
须知,他们所在的这栋商务楼,可是矗立在上海这座城市的地界儿上,而这栋楼宇又是单元楼,位于商务楼园区之内,园区大门口的安保力量虽然并不怎么样,外来人员出入也几乎都不怎么检查盘问,可如此多的人群进入,且还是持械入园,门口的保安就不可能看不见了.
那么,他们是如何避过园区大门口那一双双眼珠子的呢?分批混进来的?瞧准保安们都不在岗亭的档口儿空隙一窝蜂涌进来的?亦或是直接开着中巴通过地下车库进来的?还是...总不会是仗着人多势众,以威压人,大明大方的闯进来吧?
他心里兀自念头急转,忽闻那戴金男子语气很不耐烦道:"怎么样呀!?都傻了吗人?"
在场所有公司员工被他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声叫的个个心头乱跳,蒙践也是被他叫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但他定了定心境后,却是向沙发方向踏前了一步,和和气气道:"请问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那戴金男子歪斜着脑袋眼皮子扫描X光片似的对着他上下翻动,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蒙践道:"我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
那戴金男子"呵"的一声冷笑,道:"你们公司的负责人还挺多呀,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呵呵..."
蒙践脸色微变,朝不知何时随立在自己身侧的胡苑步晃了一眼,胡苑步腮骨啮动了一下,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蒙总,是我们公司...最大的领导."
他话一说完,余音未落,那戴金男子眼中登时锐芒一闪,多了几分审视意味地盯视蒙践,道:"也就是说你是这家公司现在的老板是吧?"
蒙践听着话音儿,面上和气依然,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那戴金男子兴致忽起,收拢叉腿,盯着他缓缓站起,道:"既然你是目前这家公司里最大的头头,再没有人比你更大了,那么..."他脑袋瓜子朝后头撇了撇,身后一右臂纹虎的麾下从怀里掏出一张淡白色叠纸,递了给他,他又将这张叠纸夹指伸到蒙践前面,道:"这份债务,就得着落到你头上了."
蒙践盯了他伸过来的食、中二指夹着的叠纸两秒,抬手接过,打开凝目一看,面色须臾之间难看了起来.
一旁的胡苑步在他详阅纸中内容时,语气略显畏缩,道:"前面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商洪用法人的身份以公司的名义向你借的债务需要我们股东出面解决..."
"别 他 妈 的给我来这套!"那戴金男子蔑视了他一眼,目光回转蒙践,文绉绉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看清楚,看仔细点儿,这可不是什么高利贷.而且,你现在手里的这份资料,还只是商洪提供给我们公司办理借贷手续时的资料之一而已.我想,你这个这家公司的大头头,应该不会赖账吧!?"
胡苑步从旁道:"蒙总..."
蒙践侧首抬臂,止住了他的话头,看向那戴金男子,面带微笑,好声好气道:"如果债务属实,我们自然不会赖账..."
胡苑步一听立现焦急之色,又轻叫了声:"蒙总!"
蒙践恍若不闻,接着道:"不过,阁下既然是来上门讨要债务的,把我公司的门面弄成这副样子,又是为什么呀?"
那戴金男子轻蔑一笑,与后面几个麾下相视了一下,那几人亦是浮现出相同表情,显然不但对这句问话不觉得有什么,且还甚是嚣张.
"我们也是没办法呀,"那戴金男子无奈似的摇了摇头,朝胡苑步指引了一下,道:"你旁边的这位朋友前面一直推三阻四,不给我一个端正的态度,我的这些同事们性子又急了点儿,一时间没怎么管住手,就不当心弄成了这样...呵呵不过没事儿,等你还钱的时候啊从那还的钱里头扣掉点好了,权当是我们对你的这些损失做的赔偿了,呵呵..."
说着说着,他带着讥嘲之意嬉皮笑脸起来,其麾下众人亦随之哄笑了几声,浑然把蒙践当成了一乐子.而在场所有的公司员工,均心中愤慨,敢怒不敢言.
但蒙践对对方的这副态度却似乎并不感冒,脸上神色几无变化,道:"赔偿就不用啦.这样吧,你带个头,让你们这些人给我们鞠个躬赔个礼,道个歉,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戴金男子及其手下微讶之余,无不露出看待傻子一样的眼神与戏谑表情,而蒙践一方,以胡苑步为首的在场员工们都吃了一惊,绝大多数人都惶惶不安,甚至有些员工现出几许恼怒之色地望着蒙践.而也有些人,如谭亮、丰俊妍等人惶惶之下,眼中亦都流露出几分惊佩之色.
片刻之后,也没听那戴金男子发号施令什么,后方的那三个纹臂男子越过其身,一个个儿双手环胸,站在了蒙践面前.
胡苑步立时瞳孔一缩,不自禁后退了一步,其余员工尽皆战兢凛然.
但蒙践却没有退.不仅没退,甚至其连面部表情与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淡然看了这三人各一眼,浅笑道:"怎么,我已经不用让你们赔偿了,只是让你们道个歉而已,三位朋友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次话一问出口,不止那戴金男子等人,便是胡苑步这头,包括谭亮等几个蒙践的直属下级在内,都开始用奇异古怪的眼神看待蒙践了.
那三人闻言后,中间那与蒙践面对面的人一脸戏谑,道:"有啊,我们不愿意鞠躬道歉,就只愿意对你进行赔偿,可以吗?"
蒙践点了点头,道:"好啊,那请你们现在赔偿吧!"
那人与左右同伴相视一谑笑,道:"前面我们老大...我们窦总不说了吗,你现在先把钱还给我们,我们自然当场就给你赔偿了呀."
蒙践微笑道:"然而我前面也说了呀,这笔债务如果属实的话,我们自然是不会赖账的."
那人脸色渐冷,微昂着头颅,语气阴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还款的期限可是已经到了,我们今天来可就是来收钱的啊."
蒙践面色不变,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这笔债务是商洪在我们公司高层与股东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外借贷的,我们必须要先核实一下它的真实性,等到确认无误了,自然会还的."
"所以今天我们是收不到我们应得的钱了,对吧?"忽地,那戴金男子的声音幽幽从蒙践面前的三人身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