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蓉是跟着子媗一起回宫的,听到说皇后娘娘出事,就想到了霍少郡,子媗才吃了一个月少郡开的方子便怀了皇子,这不是圣手是什么。
‘嘭’的一声带着响声的第一颗烟火弹在天上炸裂开来,随即不断的五彩焰火在绽开,照亮了摘星楼前后两侧的街道。带着节日气氛的灯笼下,刚才还沉浸在各种小吃、游乐、杂耍的百姓一齐抬头欢呼。今年冬至因是皇上与民同乐,预备的焰火格外丰富。
少郡看看宴会厅里,皇上已经被簇拥着向门楼走来。她蓦地心里一晃神,这种时刻真的是太巧合。她拉了兰湮一把道:“你留下,找个合适的机会禀报皇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然后对鹿昭两人道:“你们先随我进宫。”
昭阳宫的子媗寝室,一屋子的御医都在,也比平日少了一半。官居三品的两位院使在摘星楼,三品以下的御医也是一半轮值的。
难怪御医们都诊不出个所以然,皇后娘娘就像平时睡着一般,没有半点异常和不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俊美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犹如沉浸在某种舒适惬意的梦境中。
少郡反复按了几次脉,与御医们诊断是一样的,她知道子媗暂时没有危险,一直沉睡怕是陷入一种梦境,就像子玉那年一样?
她问塌边的侍女“娘娘此前可曾遇到过什么能引起心情大变的事?”
“没有,”婉儿道:“娘娘回宫时除了疲累些,精神挺好的,原是说歇一会儿就起的。”
“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冬梅恍然大悟:“有,有的,”她索性把盛过茶汤的碗拿了过来:“这是奴婢亲自从御膳房拿的食材,为娘娘做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幸亏还没洗,霍丞相看看有问题吗?”
少郡接过碗,看了冬梅一眼,这丫头单纯,这种时候,别人推脱都来不及,子媗的下人就是不一样。
她嗅嗅碗底,又把碗递给身旁御医,一通检查下来,一致认为没问题。
少郡道:“两种食材都对胎儿好,也不相冲,只是有助眠作用,可也不至于导致这样。娘娘身边一直都有人守着吗?”
婉儿心头怦怦乱跳,扑通一下跪了:“丞相恕罪,奴婢当值的时候,是打了个盹,可当时娘娘一直睡着,没发现---”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奴婢是在做绣活,也没感觉到困意,是冬梅回来才发现。奴婢,奴婢到现在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一直陪着子媗的绿蓉听到此话,从寝宫出来,看着婉儿有些失望道:“你也算是宫中老人了,怎会如此大意!”她转向少郡道:“后宫一向还算安宁,但也难保有二心的,娘娘身怀六甲,难道是让人算计了?”
一旁冬梅道:“婉儿姐姐确实是做绣活的,就是奴婢换衣服的功夫,回来发现婉儿姐姐在打盹,也不是睡沉,坐在那儿,就像,对,像丢魂一样的。”
丢魂儿?少郡脑子里只思索片刻,果断道:“拿纸笔来。”
小善子取来纸笔,亲自研了墨。
少郡匆匆写下几行字,落款后,又让他取出昭阳宫的牌子,对鹿昭道:“你去请万安寺的法悔大师,务必让他进宫一趟,娘娘此症不是一般医术能解决的。”
然后又派丁时昌出宫去看看摘星楼的情况,皇上知道了没有。
两人走后不久,慈仁殿的内侍巍子进了昭阳宫,说是太皇太后旧疾突发,宣少郡进慈仁殿诊治。
少郡冷静的站在正殿大厅里,问道:“宫里御医都在此,本相多年未行医,不敢耽搁太皇太后金尊玉体。还请内侍请御医前往,或出宫禀报皇上。”
她不相信有这等巧合,皇后出事并未外传,自己也是刚刚进宫,怎么就被慈仁殿知道了?
巍子那张淳朴厚道的脸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说道:“霍丞相,如今医术精湛的两位院使都在摘星楼,一位休假,这里只有丞相是太皇太后最看重,也是她老人家的口谕,丞相不该推辞吧。”
口气是相当客气,却是不容少郡不从。她身边这一会儿没一个侍卫,在这深宫大院不得不小心,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昭阳宫的侍卫和一帮子内侍宫婢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复杂,在他们眼里,霍丞相就是皇上之下第一位主事的官员,皇上不在,就应听他行事。
“你们把昭阳宫守好,外面的人一概不许放进来。本相去去就回。”
她不惧纯已,但是怕更多的节外生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在去慈仁殿的路上,少郡试探巍子:“不知太皇太后犯了哪种旧疾?”
“是心疾。”巍子为取信少郡,故意说的严重。
少郡不由冷笑:“本相也曾给太皇太后诊治,并不曾有过心疾,如何说是旧疾?”
巍子高大的身躯一怔,他是宫变后进的慈仁殿,不知前因。
他见少郡脚步放慢,便道:“奴婢不知,也许不算旧疾,是突发的心慌心悸,所以请丞相快些。”
少郡看着巍子的块头,心里琢磨着万一不测,如何能制服他。
这是一条从当年太子居住的兴圣宫到慈仁殿的偏路,兴圣宫如今空着,路也显得荒凉。
“为何不走大路?”少郡停住脚步。
“这条路近,太皇太后等不得。”巍子说着拽了少郡衣袖,转了个弯。
少郡认得是条通往御花园的路,顿时明白了。她怒喝道:“你是何居心,要骗本相。”
兴圣宫往西,除了御花园就是后宫才人们的居住地,对方肯定没安好心。
“你是受太皇太后的指使,对不对?你以为本相会上当。”她手中聚力,一掌拍向身侧的巍子。
对方想不到少郡会武功,这一掌拍的他摔出好几步距离,内伤不轻。他有些愣怔,万想不到有这变故,正欲爬起,却被少郡用脚踩住动不得。
“说,你主子到底要对本相做什么?”
“没有,奴婢就是---”
“假话本相不会信,若不说实话,今日你就死定了。”
少郡进宫不会带着武器,平时也不习惯把剑放进天地珠,此时却抓瞎了。她只好取出一个瓷瓶,拿开瓶塞,凑到他脸前道:“见血封喉,想死吗?”
巍子眸光往旁边一闪,在少郡被吸引的刹那,身后一只大麻袋套住了她,随后颈部便遭到一击,晕了过去。
少郡个子不矮,但在男人堆里却是纤弱的,被装在麻袋里缩成一团后更加弱小。
巍子捂着胸口爬起来,对打晕少郡的一个矮小粗壮的男人不满道:“你来晚了,差点害死我。”
男人隔着麻袋踢了少郡一脚,捡起地上瓷瓶闻了闻,嗤笑道:“你什么胆子,这是迷药,哪是什么见血封喉。”
“他有武功,咱们怎么都不知道?”巍子气道:“这人藏得太深了。”
男人道:“能做到圣元丞相就不简单,不过从明日起就让他身败名裂了。走!”
他抓起麻袋抗在肩上,几个起落就到了一处宫墙外,这是宫中才人居住的区域,就近的两处正是玉才人和蓉才人的住处,而此时只有绿蓉在宫中,其余的才人都在摘星楼陪皇上。
男人把少郡放到地上,拿瓷瓶里的迷药放在她鼻子下嗅嗅。
巍子也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催促那男人:“快,快给他脱衣服,趁着那个蓉才人没在屋,放到她榻上,就大功告成了。我这就去禀报太皇太后。”
巍子转身走了几步,被那个男人压抑的惊呼吓了一跳,又回来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这是宫里,作死啊。”
“不,不是,这是,女人!”
“啊!”
一阵风吹过,树上残存的树叶飘落下来,正好扫过地上的积雪,扬起一片雪尘。
“谁!谁在那儿?”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随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向这里走来。
那男子反应挺快,拽着麻袋钻进草丛。
巍子想躲来不及了,只好迎着来人走去。
绿蓉走近后,看清是巍子,警觉道:“你不是和丞相去慈仁宫了,怎么在这里?丞相呢?”
巍子支支吾吾没想起怎么回,对面的绿蓉就被那个男人打晕了。
“你,大胆,这是皇上的女人,还怀着皇子呢,太皇太后可没说害她。”
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难道你要等着被她告发,今晚计划有变,你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