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城里的周军和百姓们在等等东都的援军赶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传过来的消息，沈原围城整一个月的时候，据说越王刘侗派了十万大军赶来救援大业。
大业城虽然被围，但沈原留下了一个城门没有堵死，所以这消息是不是突围出去，往东都求援的信使带回来的谁都不清楚。
但不管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城中军民一片沸腾。
朝廷的人没有出来辟谣，于是这消息风一样在大业城内卷过，吹遍了大街小巷。
全城的人很快就全都听说了这件事。
兴高采烈的百姓们情不自禁的跑到大街欢呼庆祝，还有富户拿出自己家里的存粮，分发给穷苦百姓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喜悦。
因为挖了沈原祖坟这件事，大业城内的百姓们都很恐惧。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大业守不住，万一沈原的叛军杀进城内，到时候倒霉遭殃的只怕还是百姓。
至于那些世家出身的朝廷大员，他们什么时候担心过大业被攻破之后会受到牵连？
君不可降但臣可降。
再说那些世家之人从来就没有将身家性命全都押在大周这一个赌注。
说不定城外的沈原叛军中就有城中高官们派过去辅佐沈原的家族子弟。
对于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朝廷肯定是不会派人站出来说是假的。
虽然朝廷中的人都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假，但毫无疑问的是即便是假的，朝廷也不会说是假的。
要想守住大业军民的士气尤为重要。
这样一个消息散布出来无疑给满城军民都打了一针兴奋剂。
负责镇守金光门的将军卫孝节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下过城墙了，每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开始在城墙巡视，检查守城的器械箭矢，检查当值的士兵有没有懈怠偷懒。
坚守了一个月，卫孝节觉得自己距离胜利已经越来越近。
沈原在城外有二十万大军，每天的粮草消耗就是一笔惊人的数字，已经过了一个月沈原还能坚持多久？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沈原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强攻。
看到这几日逐渐在城墙安装起来的投车，他停下脚步驻足在一架投车前仔细看了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对付沈原叛军的楼车而准备的。
投车并不大只能将三二十斤的东西抛出去百步左右，不过已经足够用了。
每一架投车的旁边都放着不少已经装进皮囊的菜油，守城的弓箭手也特意准备了包了油布的羽箭。
叛军的楼车推不到城墙面前，就会被烧的坍塌下去。
卫孝节又抬头看了看视线极远处那里已经有不少高大的楼车耸立。
他皱了皱眉头知道再用不了多久沈原就会发动强攻了，楼车的数量一旦达到一定规模，沈原就会迫不及待的下达进攻的命令。
不过这没关系，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卫孝节看着极远处的那些楼车，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一想到叛军费劲力气将那些庞然大物推来，结果还没有派用处就被烧成灰烬。
楼车的叛军弓箭手嗷嗷叫着掉下去葬身火海，然后脸色惨白的沈原眼神逐渐变得绝望无助。
这些画面在卫孝节脑海里浮现他越想越得意。
走到垛口前他站在那里眺望城外。
“大周有天庇护！”
卫孝节喃喃道：“若非如此怎么会在这最危急的时候让闵重光出现在大业城中？”
“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由此可见大周还远没到崩塌的地步还有的救……”
他喃喃自语的时候没注意到闵崇已经走到他身后不远处。
“这么早就来巡视？”
闵崇轻笑着问道。
卫孝节吓了一跳回身见是闵崇连忙施礼道：“自从沈原叛军到了城外我就没有下过城墙。”
“卫将军忠义！”
闵崇由衷的赞叹道。
“只是不想我的名被后人提起来的时候前面加罪人这两个。”
卫孝节叹了口气道：“大周的都城若是丧在我手里只怕百姓的口水也能把我淹死！”
闵崇摇头道：“怎么会，沈原才是罪人。”
他拍了拍垛口认真道：“谁毁了这座雄城谁才是罪人。”
卫孝节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表情猛的一僵。
他抬起手指向城外沈原大营，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那是……沈原要进攻了？”
闵崇顺着卫孝节的指点看过去，只见远处沈原大营中那些楼车所在的位置忽然一片混乱。
闵崇的第一反应也是沈原就要进攻了，可现在已经将近傍晚，太阳已经偏西，这个时候进攻岂不是有些晚了？
楼车行动缓慢，从沈原大营推到大业城前没有一两个时辰也办不到。
“难道沈原打算夜攻？”
卫孝节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让士兵们准备弓箭手全都城墙！”
闵崇果断下令道。
卫孝节也不管闵崇下令是否越权立刻转身吩咐了下去。
他手下亲兵立刻转身跑去传令，不多时城墙呜呜的号角声就响了起来。
“如果沈原真的是打算夜攻，是他自己找死！”
闵崇冷声说道：“今日我便在金光门这边，卫将军不必在意我。”
“只管如往常一般指挥，至于操作投车的士兵就交给我。”
“若是楼车一旦靠近，我会立刻下令将菜油投过去，弓箭手由卫将军来指挥！”
“好！”
卫孝节大声答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往城门楼方向走去。
只是他才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
抬起手指向城外，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不可思议的强调说道：“那是……怎么回事？”
闵崇也注意到了沈原大营中的变化，眼睛瞬间睁得溜圆。
“有人突袭沈原大营！”
闵崇看着远处的营地立刻做出了判断。
“是东都的援兵！”
卫孝节顺着闵崇的思路追加了一句。
才看见沈原大营中有所混乱，不多时沈原大营中已经冒出了火光。
没多久火光便冒起来挺高。
远远的都能听见大营中人嘶马鸣的声音，隐隐中似乎还有喊杀之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带兵杀入沈原大营，正在和沈家军激战。
这变故来的太突兀，突兀到卫孝节和闵崇都有些茫然。
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难道真的是东都来的援兵？”
闵崇犹豫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有诈？”
“小半边的大营都烧起来了！”
卫孝节指着远处兴奋的喊道：“沈原怎么可能下这么大的本钱！”
闵崇点头道：“那也不能冲动静观其变！”
“嗯”
卫孝节嗯了一声道：“是不是让士兵集结，万一真的是东都来的援兵，到时候还可以出城迎接一下，里应外合说不得今日就能大破沈贼！”
“好！”
闵崇大声道：“卫将军去集结兵马我在城墙坚守。”
“要不要派人禀报代王殿下？”
卫孝节跑了几步后又停下来问道。
闵崇道：“事发突然，我派亲兵去向代王禀报，将军可自去整顿兵马，还要严防是沈贼使诈！”
“我在城墙观察，若是没有我的信号，卫将军切不可开门出去！”
“我省的！”
卫孝节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去城下整顿人马。
闵崇看着对面沈原大营中烧的越来越旺的大火，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衣袖里的双手已经攥的很紧。
卫孝节迅速集结了五千左右的人马，为了稳妥他还是派人迅速进宫去禀告代王殿下，告诉代王或许是东都的援兵到了。
然后他亲自带着人马在金光门内等候，只等着城墙闵崇发出信号。
这种等待才是最煎熬的，过程只短短的半个小时，卫孝节却感觉自己等了十年那般长久。
实在有些等不及他下了马又跑城墙自己去看。
等他到了城墙的时候见闵崇正神色紧张的盯着城外。
“闵将军情况怎么样？”
卫孝节问道。
“有人马杀过来了！”
闵崇指着外面说道。
卫孝节仔细往外面看去，只见一队人马自沈原的大营中杀了出来。
已经能看清军阵中迎风招展的烈红色大周战旗，在这队人马的后面是黑压压的叛军。
“看人数不会超过两万！”
闵崇皱眉道：“若是东都派来的人马怎么会只有这么少？”
“难道是屈突通？”
卫孝节猜测道。
“屈突通没这么快！他被沈原的兵挡住杀过来谈何容易？”
“莫非是东都援兵派过来进城支援城防的？”
卫孝节又猜了一个可能。
闵崇摆手道：“谨慎一些先不要开城门。”
卫孝节张了张嘴最终忍住什么都没有说。
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马槊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外的情况。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队打着大周战旗的队伍终于冲到了城门外，在他们后面几百米外就是数不清的，追杀过来的沈原叛军。
“快开城门！”
城门外的周军大声呼喊道：“我们自东都来快开城门！”
“快开城门！我们烧了沈贼的连营！”
“开城门！”
卫孝节看了闵崇一眼，后者却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闵将军……”
卫孝节刚说了三个字。
闵崇忽然回身吩咐自己的随从道：“赵二！你坐吊篮下城，若是东都来的救兵应该有印信。”
“查清楚了向我喊话。”
“若是沈贼使诈……我会照顾你家中的老母！”
“喏！”
闵崇的随从应了一声，卫孝节立刻安排士兵将吊篮放了下去。
赵二下了城墙跑到那周军大将面前说了几句话，那大将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赵二。
赵二看了看之后立刻回身对城墙高呼：“真的是东都来的援兵！是左升泰将军派来先进城支援的兵马！”
卫孝节哈哈大笑不等闵崇说话转身就跑下了城墙。
他到了城下大声喊道：“快开城门你们随我出去迎接东都的援兵！”
金光门随即缓缓的打开卫孝节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是哪位将军来救大业？！”
他纵马冲到那周将面前大声问道。
“唐公麾下李洪基！”
那周将装扮的人大声喊了一句，随即手起一槊将卫孝节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