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木桌上微黄的烛火摇晃,君言昭抱着一坛三个拳头大的酒,靠在宽大的椅子上温和的看着左手的香囊,香囊的针脚粗糙,一看就是个不擅长此道的女子所制。
君言昭透过那蹩脚的图案,仿佛看到了远在京中的新婚妻子坐在树下,窗边,院中细细缝制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木桌前,站了好一会的秋月压下心中的不耐,问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这一路长途跋涉的可累人了。”
君言昭闻言,抬头打量了他几眼,又长高了几分。
少年身长玉立体态妖娆,满头青丝比丝绸还要滑嫩,女子见了都要自叹不如。约莫双十年华却养出了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眉眼墨色浓重,眼波流转,带着无尽的风情意味。
秋月是司先生少时在震后的废墟中挖出来的孩子,原本也是当自家孩子养的,谁知道养着养着就歪了,迷上了唱戏,天天泡在戏园子里跟着老师傅唱戏。不仅如此,秋月还弹了一手好琵琶,其造诣在京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好在,秋月虽然对戏曲过于着迷,但也没有耽误学业和习武,司先生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闹腾了。
此次,司先生让他带上王妃要给王爷的礼物,把人塞进运送物资的队伍里就是存了一番要他历练的心理。
秋月心里万般不情愿,但是一对上司先生那忧愁哀怨的双眼,心里就开始发虚,不自觉的就应了下来。一路走来不知暗暗骂了多少句老狐狸,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君言昭将酒放回桌子上,左手捏着香囊大拇指轻轻的摩擦着上面的纹路,他的眼眸倒映着烛火,跳动着幽幽的奇光,看得秋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去烧粮草,司先生有心了。”秋月闻言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的吼道:“我这么柔弱,你让我去烧粮草?到时候别粮草没烧到,我被烧了!”
君言昭低低笑了几声:“放心,你对自己没信心,总得对司先生有信心吧,他一手养出来的不会有差的。”
秋月被气笑了:“合着你信我是因为我有个好爹?”
君言昭挑了挑眉头:“不然呢?”
秋月嘴里的荤话在舌尖来回滚了几次又咽了下去,最后只得咬牙切齿的瞪着君言昭。心里恨恨的扎着小人,可是嘴上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司先生不在他是真的会揍他的!
想起小时候兴致勃勃的给他当陪练,原以为能学到什么,结果被当成沙袋来回踹了一身伤,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秋月就忍不住为自己抹了一把泪。
秋月在那敢怒不敢言,君言昭的心情却出奇的好,他掀开一坛酒,细细闻了闻,又将它封上。来日庆功之时,再开怀畅饮。
“行了,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会让人去带你过来议事,届时再好好商讨烧粮之事。”说完,君言昭伸手将桌上的香囊一一拿起,揣进兜里,一抬头看见秋月还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还有事?”
秋月憋着气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的不舒服,如实说道:“父亲说,王妃在暗中调查其母的死因,让我问您要不要搭把手。”
“不必了,她既然不想王府插手,就不必插手,随她去。”
“嗯,”秋月点点头勾人的眼眸划过担忧:“还有一事,舒尚书贼心不死和宗人府三皇子仍有牵扯,若是王妃牵涉其中…”这好不容易娶回来得王妃要是没了,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在你身上吃的亏报到小主子身上啊!
君言昭低头看着桌上的酒,鼻尖都是香囊里驱蚊的草药味。好一会,他抬头定定的看着秋月:“尚书府是尚书府,安阳王妃是安阳王妃。”
秋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反应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挺好的,正好贵妃娘娘也特别喜欢王妃。若是换个人,这婆媳关系怕是没现在这么好,届时闹起来,够你吃一壶了。”
君言昭轻笑一声,不予置评:“她才进府多久,就将你们收买了。”
秋月扬了扬下巴:“你不也被她收买了!”
君言昭低头笑了笑,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