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护浑浑噩噩,待他平心定气,那万统领已气宇轩昂地走进院子,与二位捕头礼暄完毕。
由于距离较远,灯光昏暗。
夏守护虽看不清这个高大威猛汉子的脸,但他过去见过这万统领几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确是万安万大统领。但因二人各为其主,并无什么交集,因而他只是朝他略一拱手,不疾不徐地说道,“万统领,别来无恙。”
“在下奉万大将军之命,夜来巡城。远见这里火光冲天,人叫马嘶,以为出了什么不测之事。方才听二位捕头说,原来是夏守护带人来搜查可疑之人?可有结果?”那威猛汉子一边看向夏守护,一边打量着石翼,不知为何,他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而石翼看着这威猛汉子,也禁不住睁大了双眼,他对这人记忆犹新,这不是那个钱管家的表弟吗?
不错,来人正是万大将军府第的万安。
十几天前,云尚云公子要陪同父亲随襄王前往堰城。
因他实在放心不下药铺休养的昏迷男子,就将他着重托付给自己的好大哥万安。并再三嘱托说此人万分重要,万不可让人再伤了他。
而那胡三儿也不放心,自己把兄弟刚开的药铺,亦找到万安,拜托他多多关照这家药铺。
俗话说拿人家手短。自与那云公子相识,万安就没少得到他的照拂,再加之胡三儿的拜付,这顺水人情自还是要做的。因别看那胡三儿是个小掌柜,但出手豪爽,为人大气,对他更是多加尊崇。因而,万安听了,就格外留心。也乘巡察之机,给府衙衙门上些眼药,让他们多加照顾。
其实,如是一些寻常小打小闹之事烦扰,哪里又会让他知道这等琐事,让他过来。因公子云尚,也早将这府衙上下打点得明白通透,针头线脑这等事哪里又能惊动到他。
只是今儿不同,府衙大人见寻事者是王府守护,又见他极其傲慢张狂,这可不是他 们这一级别能敷衍应付的。
因此他密告二位捕头,一出衙门要着人快马急寻那万统领,说王府守护要到那药铺搜查什么人,让他快快定夺,否则出了大事他们可担待不起。
万安可巧今晚在将军府上休息,一接到两个捕头传信,就急带了四个下属,催马赶来。
因距离太远,又夜静更深怕扰着民众,他们不敢太过声张,紧赶慢赶,远见火光映天,心说完了,才放下顾忌,打马急行。到了药铺一看墙外站满了人,声势浩大,心下更急,不知出了何等事故。进门一问那两个捕头,才知是因银票而非那昏迷男子生的事,他才略略宽了心。
听那守护不紧不慢地问话,万安先拿襄王不在樊城,点出万大将军杀杀那守护的气焰。但当他看向石翼时,心内一怔,额上的皱纹不由加深,他暗自思忖,“这家伙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夏守护在那极其惶恐的心绪中刚缓过神,就又被万安那一通话说了个机灵。
如若平时,作为王府的守护,他才不管你这将军那外相府上的什么人呢。可今日不同,王爷因做法事去了堰城,这樊城可是由那万大将军负责……
所以听到万安的这通话,夏守护自是知其本意。那就是不管怎么样,横竖这儿由我说了算。
最主要的,还有他心内突生的恐惧感让他久难释怀,为何听到“程老财”三字,他怎么会有毛骨悚然逃离此地的感觉?这让他很难理解。
因此,一听这万统领说可有结果,他竟顾不得应有的矜持,几乎是不假思索尽乎是贴着脸迎了上去,毫无自持地指着石翼说道,“统领大人,就是这人兑换的银票。不过,他说这银票是,是程大财主给,给的。”说到程老财,尽管他努力克制,但说出的话仍还是有些磕巴。
话毕,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掏出那张他示做飞黄腾达的宝贝递了过去。
万安对这夏守护也早有耳闻,知此人阴沉多谋,处事狠辣。因此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依从有些纳闷,心说难道是大将军名头唬住他了?但——这不应该啊,他毕竟是王府守护,又是那让人闻风丧胆“日月门”的人。
他狐疑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张银票……凭直觉一眼看到右下角的那个暗记。他的心不由咯噔一下,脸上神色更是阴晴不定,心说“好险!怪不得此人如此面熟,原来是他啊。”
他略略转身,看似借助灯光观看那张银票,其实是躲避那夏守护正视他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将银票举高打量,等转头再看向石翼时,他的脸上突露出一股诧然的神色,就像见到那久别重逢后的老友一般,他一手握着银票,另一手略微曲着,紧皱着眉头,像在努力地思索什么,对着石翼故作惊喜交加地说道,“你,你是那个什么,什么兄弟来着,你怎么来这儿了?”
“统领大人,在下石翼。”
其实,从万安进入门来,石翼就一眼认出他,一听说话才知道他原来还是个统领大人。
因在那高新庄时,他曾带人去过那儿。后来那钱管家虽未说他此行目的,但他猜测肯定还是为被自己所杀的尹、朱二守护而去。
现在,他又大刀金马急急地来到药铺,他不知他来此何意,对自己是有利有害?而他又经历了太多的是是非非,因此,他不相认,他也就假装不认识。现在,见他相认,他也就略一抱拳,权当行礼。
“对,对,你是那个石兄弟。你怎么来这儿了?”万安关切地问道,他只是略略一顿,根本不待石翼回话,就骤然转身看向那于、黄两个捕头,将手中银票一抖,一副惊疑模样,喝问道:“两位大人,这有何问题?”
于黄二位捕头互望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没料到这统领大人竟然识得这人,听他叫那人石兄弟听着也算是亲切。一看他们认识,那现在这家伙是什么人银票从哪儿得的都不重要了……
听他问话,虽看似很短,但口气好像是质问他们,但明显的是指桑骂槐,说给那夏守护听的。
黄捕头较为机灵,他看出那夏守护听石翼说银票是那程老财给的,已然害怕,看着早已认怂。
他知道这姓夏的不光是王府守护,还是“日月门”的人。否则怎会追踪区区百两银票的来历,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他们是老油条,才不愿将自己牵扯里面,这种事连府衙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他们才是个小小的捕头,别引火烧身,见好就收就好。听着这万统领这般装腔作势,就坡下驴说道,“我们没什么问题啊,不是都已查清楚了吗?这银票是程大财主给的,守护大人不是都说了吗。我们没问题。”说着他看向夏守护,像征求他的意见。
“是,是没问题。”夏守护局促不安地回道。不知为何,此时他犹如百爪挠心,一心一念地竟只想离开此地。
“石,石兄弟,你快点,快点过来,小、小姐又昏过去了。”
就在这时,西厢房一间房门突然开了,只听一个年轻女子声音急急地叫道。
闻听,石翼与那何东窗,不约而同地急转过身,不顾一切向那厢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