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众乐坊五合楼,辰时,两名伙计在门楼上挂起了歇业招牌,并将大门紧闭,这是十年来酒楼第一次毫无征兆地歇业,往来的行人纷纷疑惑万分。
酒楼一层大堂,五十名蒙面黑衣人昂首站立,天狼戴着假面站在台阶之上,他左手边站着三人,右手边站着四人,这七人虽长相各异,但眼角眉梢均透着三分煞气,蕴含杀机的双眼,令下面的杀手不敢与其对视,他们便是弑炼负责罗城外七县的堂主。
没有不透风的墙,文龙叛变,余下三大高手,以及幽冥、弑炼八鬼的死,在组织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活着的帮众在惊讶之余,人心惶惶、惴惴不安,不少人已萌生退意。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和接下来的行动,天狼才把手下全部召集回都城。
台阶之上的天狼,看着下面寥寥几十人,脑海中联想起鼎盛时期的弑炼是何等风光,四大杀手、弑炼八鬼、护卫幽冥、七县堂主以及两百余名帮众,令江湖各派闻风丧胆,朝廷官员谈及色变,就连南平王对他都礼让三分。
残缺的尸体,剑下的亡魂,不仅给他带来沾满鲜血的金银,也满足他日渐扭曲的心理。无辜生命的祈求和哀嚎,在他听来,如同这世间最优美的音律,沉浸其中。
可如今,这一切都要化为乌有,就如同心被别人摘掉一样。痛!直击心肺,传遍全身,是他这两天最大的体会。他不敢想以后的结局,更不想亡命天涯、苟且而生。
当然,他也不会向任何人投降。
他恨!恨南宫羽“死”后还与他为敌,恨南平王的卸磨杀驴,恨文龙的无耻背叛,更恨朝廷的不公,迫使他走上今日之路。此时,仇恨已经战胜了理智,他要用最后的疯狂,守住自己的欲望。想到这里,他猩红的双眼中燃起熊熊烈焰。
殊不知,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天狼冲左手边第一人点点头,后者抱拳施礼后,向前迈了一步,冲下面的众人拱拱手,似笑非笑道:“诸位弟兄,本人李天雄,是负责安阳的堂主,这次把诸位从各县调入都城,想必有些兄弟已经听到一些风声。
没错,由于败类文龙的叛变,致使帮中多位高手遭人暗算。叛徒不除,帮派不宁,这笔血债是时候该清算了。今天首领将众弟兄召集在此,是有一件大事要公布。”
台阶下的众杀手闻言,相互窃窃私语,都想听听首领要公布的大事,到底是何事。
随后,李天雄转身看向天狼,见后者点头,他高喊一声:“诸位兄弟!”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李天雄满意地点点头,面露不屑道:“文龙没什么了不起,虽号称灵剑,这么多年来,大家听说过他诛杀过几位高手?没有吧?”
众杀手相互对望了一眼,纷纷摇头。
“所以文龙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要不是首领看得起,他能位列四大杀手吗?其行可灭,其心可诛。”
随即李天雄话锋一转:“首领已经南平王府达成秘密协议,南平王将全力支持弑炼,包括人员补充和财力支援,我们马上就能恢复元气,弑炼仍可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让朝廷敬畏三分,以后众兄弟便可论功行赏,大分银两、锦衣玉食。”
李天雄画的大饼,得到了大多数人响应,但仍有少数明白人认为弑炼已是夕阳西下,想要恢复原来实力,岂非一朝一夕,只是碍于天狼的威慑,勉强跟着附和两声。
台阶上天狼居高临下,手下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此时,他明白是时候开口了。
“弑炼座次,有能力者居之。所以我决定提拔有能力者,重新组建八鬼和四大杀手,至于谁有能力,兄弟们得露两手,让其他人信服。”
“首领,怎么证明?”
“是呀!比武吗?”
这些杀手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得是玩命的买卖,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所图无非就是钱财享乐。在组织中随着地位的提升,意味着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就算明天弑炼覆灭了,也有人抱着侥幸想捞上一笔。
再者,这群杀手哪个不是作奸犯科之流,大多数都有命案在身又被朝廷通缉,天下之大已没有其容身之处。弑炼存在,他们还能苟活于世,弑炼灭亡,他们能活几天?当踏入弑炼的那一刻,他们灵魂就已经和组织绑定到一起。
色欲横流、权钱当道,能把控住欲望的又有几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人性,而天狼自从离开朝堂的那一刻,就已经看透了人性。
“文龙卖主求荣,自然该死,下黑手杀害我帮中兄弟的暗影、慕凌风、张庆同样该杀。帮中兄弟无论是谁,有查出他们的下落者,赏黄金一千两,晋级八鬼,有抓住或将其诛杀者,赏黄金五千两,晋级四大杀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狼话一出,下面的这群杀手瞬间沸腾了,连之前敷衍的几人也振臂高呼。
见众人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叫好,假面下的天狼嘴角微微上扬。
“诸位兄弟!”
李天雄高喊一声,呵住欢呼的众杀手。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这次行动我们需要更换寻常的衣物,扮做普通百姓,两人一组前往各坊巷进行暗查,一旦发现这几人的行踪,且不可轻举妄动,一人盯着,另一人迅速回到五合楼通报。”
天狼用阴冷的声音补充道:“记住!要不折手段找出这几人的下落,但凡敢阻拦弑炼行事者,杀!”
“杀!杀!杀!”
众杀手齐声高喊,此时他们已被天狼许下的承诺冲昏了头脑,心里只想着升迁和发财。
这时,有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布素服和暗影等人画影图形,几十名杀手全部更换完毕,腰揣利刃。随着李天雄一声令下,众杀手从后门鱼贯而出,一群恶狼呲着獠牙奔向都城各坊。
“天雄,你们几个就在此处等待消息,我出去一趟。”
“是!首领。”
七位堂主躬身施礼。
天狼走上五楼,再次那套旧麻布素服,推开后街的窗户,见四下无,纵身一跃飘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