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寒坐的有些烦闷，略微起身。忽闻得楼下传来吵闹之声。
闻得侍剑，耀星道：“二爷，您不能上去。”
又闻得贾定陌道：“全都起开。”
随着吵闹，贾定陌上了楼，侍剑，耀星虽一路拦阻，哪拦得住。
凝寒见了，也不正眼瞧他，只转脸看向侍剑，耀星。
侍剑，耀星跪地道：“公子恕罪，我等拦不住二爷。”
凝寒道：“无妨，先下去吧。”
侍剑，耀星道谢起身。
凝寒又道：“带着屋里人，到院里闲散闲散，一个个男娃娃，别总闷在屋里。”
侍剑，耀星一道称是，去了。
凝寒也不理会贾定陌，复又坐了。贾定陌于凝寒一旁，自个寻了个地坐了。
贾定陌道：“这些年未见，冷师弟怎仍是不待见我。”
凝寒也不正眼瞧他，道：“贾二爷贵脚踏贱地，小弟怎敢呢。”
贾定陌道：“冷师弟既来了，也不派个人知会一声，我这听着下人谈起，才知师弟来了。”
凝寒道：“贾二爷忙于享乐，我怎敢扰了二爷寻欢。”
贾定陌道：“寻乐倒也算得正事，这不，特意寻师弟来了。”
凝寒道：“二爷若是寻乐子，不如别处寻去。”
贾定陌道：“这不过才叙了三两句，冷师弟怎好生逐客，好歹容我坐上一会。”
凝寒道：“二爷随意。”
言毕，自端茶杯，略饮了一口。
贾定陌道：“冷师弟莫冷冰冰的，好歹沏杯茶给我。”
凝寒道：“茶在这，杯在这，二爷有手有脚，自个沏了自个饮，我手脚粗笨，伺候不了二爷。”
贾定陌道：“冷师弟莫如此冷冰冰的，好歹相识这些年了，也理我一理。”
凝寒道：“又非初见，二爷模样，我还记得，何须再费眼瞧看。”
贾定陌道：“师弟也好生看看，这些年，我变了没有。”
凝寒冷眼瞧了一眼，道：“嗯，还是那般模样，倒多了几两肉。”
贾定陌道：“看我长进的份上，师弟陪我乐乐，如何。”
凝寒闻此，顿时两眼生怒，道：“我看你是讨打。”
贾定陌忙道：“别别别，被师弟打了，传出去被人笑话。”
凝寒道：“那我便找个能随便打你的。”
凝寒将茶杯搁下，道：“绝尘，打。”
绝尘闻此，上前两步。
贾定陌见此，忙起身退了两步，道：“师弟饶了我吧，知道的，说是我惹了师弟，不知道的，还不知如何传师弟坏话呢。”
凝寒道：“即便我饶过你，单凭你这无礼，便可命绝尘打你。好歹绝尘也是你贾家长辈，你这后辈见了，一不行礼，二不问安，藏剑阁没人管你，自有高几辈的人打你。”
贾定陌忙向绝尘连施数礼，复又坐了。
贾定陌自斟茶一杯，道：“冷师弟怎这时来此。”
凝寒道：“我想来便来，难不成还要提前向贾二爷通传一声不成。”
贾定陌饮了口茶，嬉笑尽失，满脸严肃，道：“是非地，是非时，是非人，是非难断，躲尚不及，你一头扎进来。”
凝寒冷笑道：“贾二爷何时学得这般正经了。”
贾定陌将茶杯搁下，道：“此本我原来形貌，只不愿现于人前，现不得已，只得这般，方劝得师弟离去。”
凝寒道：“你又如何劝我。”
贾定陌道：“昔铸剑师奉命建藏剑阁，正数千年前之事，后贾氏篡权，传至今日。如今，十二堂只留八堂。贾寿遇事难决，不成大事；阴羽前辈心怀众生，阁中纷争概不入眼；黄甘专于医道，现只为兄长尽心；金算盘满心满眼皆是金银，余者不看不问。兄长继任阁主，虽已有些年岁，然修行费时，阁中事不能尽揽；贾千碌隐忍半生，终现修为聪慧，协理诸事，上下少有二言。先阁主在时，先阁主，父亲，五叔本同胞兄弟，虽面上同心，各自另有计算。如今，兄长乃是晚辈，正四堂中，非诚心专为藏剑阁之人，何人愿听命于后辈，何人不愿一搏此位。父亲与五叔提议，复正五堂之数，其本意，不过另聚威势，以寻机会，谋阁主之位。父亲有意推我为新堂主，不过控我这无用之物为一傀儡，另掌一堂势力罢了，我又如何情愿，更数十年享乐做派，无人做应。偏凑巧，兄长得遇雷劫，雷劫过后，必有所创，此正良机。若真兵刃两起，师弟如何作为。师弟若是相帮，身为外人，掺和他门内事，今后如何在外立足；师弟若是旁观，旧情仍在，眼见兄长无端之祸，往后心内可能安稳。藏剑阁是何模样，师弟尽是见了的，我若是你，离得远远的尚来不及，偏偏这时候来了这地方。”
凝寒道：“你见的倒是清楚。”
贾定陌道：“我虽幼时疲于玩乐，可年岁渐长，所见所闻皆是清楚。我只不愿掺和进这是非旋涡之中，倒不如日日享乐的好。”
凝寒道：“讲完了？”
贾定陌道：“师弟听我一句，明日便离了这地。”
凝寒道：“定辰师兄既有性命之危，我又如何坐视不理。”
贾定陌道：“兄长自有人护着。阴羽前辈，同领四堂，又黄甘，四叔，若真打起来，未必不占上风。倒是你，帮也好，看也罢，整个藏剑阁，除去四叔，何人会替你多讲一句。师弟虽有情有义，也犯不着来日与整个藏剑阁为敌。”
凝寒起身，道：“你过来。”
贾定陌起身，前行几步。
凝寒一巴掌甩在贾定陌脸上，留下几个轻微指印。凝寒道：“不送。”
贾定陌微微摸了摸脸颊，下了楼，去了。
贾定陌去后，侍剑，耀星上楼来，侍剑道：“公子方才可伤了。”
凝寒道：“凭他尚没那本事，我倒将他打了一顿。”
两人听罢，身子却不觉抖了一下。
凝寒道：“你二人怕他。”
侍剑道：“不是怕，而是……二爷这人……整天没个正经，要事我几个被他……反而没脸见人。”
凝寒道：“他，可有将门内人拉进屋里去。”
侍剑道：“还是老样子，都是外头来的。”
凝寒道：“那也不必怕他。”
侍剑道：“只怕他哪天改了性子，记起仇来……我等……”
凝寒道：“你们既是阁主的人，碍于阁主面上，他也不敢动的，如今，夫人安排你们在我身旁伺候，我自护着你们。莫要怕他。”
侍剑，耀星应了一声，去了。
入夜，凝寒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侍剑闻得响动，起身，掌灯，行至床前，道：“公子可是难眠？可要起来松散松散。”
凝寒道：“不过想些事情，一时睡不着。”
侍剑道：“公子若是有些想头，尽管吩咐便是。小人现如今是伺候公子的，皆依公子之命。”
凝寒道：“不必，你好生睡吧。”
侍剑称是，道：“公子若有吩咐，随时传唤便是。”
凝寒应了一声。
侍剑熄了灯，复又躺下。
天亮起身，侍剑，耀星伺候凝寒梳洗。
凝寒道：“稍后我出门一趟，你安排一下。”
耀星称是，去了。
早饭毕，侍剑，耀星送凝寒出门，门口两个七八岁小子已然候着。
凝寒出至门外，命侍剑闩了大门，侍剑依命。
一小子道：“公子去往何处。”
凝寒道：“去寻贾定陌。”
两小子称是，前方引路。
至于贾定陌院门，依是旧日模样。
一小子上前叩门，两小厮开门出来，那小子言明来意，一小厮忙去传话，一小厮上前，请凝寒入内。
凝寒对那两小子道：“你二人暂且回去，侍剑若问，回明便是。”
那两小子依命去了。
凝寒行入院内，那小厮小跑回来，前引凝寒直入内室。
行至卧室门外，只闻得屋内嬉闹之音。
一小子上前叩门，却被凝寒拦住。
凝寒道：“你二人去吧。”
那两小厮对视一眼，只得施礼去了。
凝寒立于门外，闻一男娃道：“二爷，小的们服侍了一夜，着实没了力气，二爷开恩，容小的们歇上一歇。”
贾定陌道：“这才一夜，便累成这样。来，爷我搂怀里。”
那男娃道：“二爷，若是改日来了新人，二爷是不是便不要我们了。”
贾定陌道：“只要你们伺候的好，再来一百个，爷也看不上。”
那男娃道：“若是哪天二爷弃厌了，能否容小的们在这做个下人。”
贾定陌道：“说甚胡话呢，不是应过你了么。”
那男娃道：“不是胡话。小的们打小便被卖来卖去的，好容易有了这安生地方，不想再被卖了。”
贾定陌道：“好，便再应你一次。”
那男娃道：“只不知道是当下人的时候早些，还是死二爷怀里的时候早些。”
接着，便是一阵笑声。
凝寒已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进去，倒将屋内众人唬了一跳。
但见贾定陌赤身坐于床上，忠染剑负于背上，怀内搂一男童，又五六男童身侧靠着。
凝寒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了，双眼盯着贾定陌，道：“二爷忙了一夜，也该歇了。”
贾定陌笑道：“莫道一夜，纵使一年不歇，也不觉累的。师弟若是有心，不如一道来乐乐。”
贾定陌怀内那男童道：“二爷……”
贾定陌猛然给了那男童一嘴巴，随手甩至床下。
贾定陌下了床，扯了张椅子，于凝寒对面坐了，凝寒不免抬手掩了下鼻子。
贾定陌嬉笑道：“师弟既来了，好歹陪为兄消遣消遣。”
凝寒白了贾定陌一眼，调灵蛇剑，指于贾定陌眉间，道：“穿了衣服，随我出门。”
贾定陌道：“不去，出门哪有享乐重要。”
凝寒又调转灵蛇剑，剑尖直指朝下。
贾定陌手指灵蛇剑，急道：“我真怕了你了，你即便伸伸手，也好过拿剑指着。”
凝寒伸手成爪，贾定陌见了，忙道：“得得得，我今要事不依你，恐怕就交代在这了。”
凝寒收了灵蛇剑，起身，道：“莫让我等急了。”随即出了门。
凝寒行至院内，寻了个亭子坐了。
约半个时辰，贾定陌寻至厅上，道：“走吧。”
凝寒道：“不急。累了一夜，也得容你吃了早饭再去。”
贾定陌忙命人摆饭，就摆于亭中，饭皆摆上，便命众人去了，不留一个服侍。
凝寒端起茶杯吃茶，道：“好歹你也是个主子，也不留个人伺候。”
贾定陌边吃边道：“若是平时，倒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今师弟来了，总不能在师弟面前没个样子不是。”
凝寒道：“找个人嚼碎了喂给你才好呢。”
贾定陌嬉笑道：“你喂我。”
凝寒白了贾定陌一眼，手内茶水几欲泼出，贾定陌身子后仰，似意躲闪。
凝寒复将茶杯端至唇边，低声道：“这也没个人，怎又这个样子。”
贾定陌忙着拔饭，小声道：“这院里就没我的人。”
凝寒饮了口茶，搁下茶杯，道：“十数年不见，贾二爷院内又添新人了。”
贾定陌道：“以前都是父亲外头买了来的，这些年不同，千字城每年送了来，不要白不要。”
凝寒道：“千字城，是何地方。”
贾定陌道：“这都不知。藏剑阁往西八百里，兴文抑武，自城立之时便受藏剑阁庇护。十年前，新城主登位，每年重新供奉，这些娃娃便是贡品之一。听闻千字城乐子多得很，只没空去的。”
凝寒冷笑道：“这么些个，你消受的过来么。”
贾定陌道：“总归是玩意，相中哪个享用哪个，比父亲采买那些听话，会伺候。弃厌了，送回去便是了。你若不嫌弃，给你几个受用受用。”
凝寒死命瞪了贾定陌一眼，贾定陌忙道：“罢了，我还是吃我的饭吧。”
贾定陌搁了筷子，凝寒道：“吃好了？”
贾定陌擦着嘴，点了点头。凝寒起身，道：“走吧。”
贾定陌道：“不急。”
凝寒道：“还有何事。”
贾定陌笑道：“陪你出门倒也是小事，只，今晚便在这陪我，权当谢我。”
凝寒怒道：“你是讨打。”
贾定陌道：“你这脾气怎这么暴呢，也不知道兄长看上你哪点了。”
凝寒也不说话，直调灵蛇剑，缠住贾定陌勃项，一手拉了，直往外走。
贾定陌边走边道：“师弟快些松了，好歹我也是个爷，总得给我留些体面。”
凝寒也不理他。
直至院门，反手将贾定陌甩出门外。
贾定陌擦擦嘴角口水，又整整衣服，道：“去哪。”
凝寒出至门外，道：“带我去看看定辰师兄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