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风停了，雨来了。闷雷滚动中，雨水肆意地冲刷着大地，像是试图洗去群山的混乱一片。
忽然之间，一道光芒闪过天空，散发微弱金光的龙形虚影正在逐渐显现，它蜿蜒匍匐的身躯，已经将山岭相连，跨度粗略估计不下80千米。
大荒山基地幸存的无人机早已升空，记录着这种无比罕见的画面。多年以后，人们依旧会感慨于这片天地的神秘。
于此同时，王志刚和李淑华一行人不约而同的仰头看向山峰上那遮住半边天的庞大虚影。
“我……靠，龙，这么大”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王志刚才感叹了一声。这种震撼远比比他参观航母时来得强烈。
如此高度还有这般视觉效果，怕不是掉下一枚鳞片，都能砸死他们了。
这条龙实在太大了，恰逢黑夜，即便是屏障之外的黄花镇，甚至更远处的市区，只要登上四五层楼，都能看到勾连山峰的躯体。
“师父，谁是它的对手啊？”
“嗯……通常能打败先天生灵的，只有另一位先天生灵。我们国家不仅有地气之龙，也有江河之龙。
因为地质变迁，这两位有过矛盾。”
这么一提，白梨猛然想起了贯穿天阴山的天阴河，难道是因为这个吗？可那条河也不宽呐，怎么能让两条龙起争执呢？
“师父，如果是地形变化，那以它们的能力，改一下地形不就协调了吗？”
“傻孩子，它们改容易，但是对先天生灵而言，化道之前，动根基可是大忌。
无论改山还是易流，都是动自己的根基。所以谁也不让谁，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那我们兴修水利，开山采矿，或者是修轨道需要挖山洞，不会对它们造成影响吗？”
“当然有，但人类是这个时代的气运生灵，一般情况下，它们不会报复。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专门挑有仙灵的山川施工，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绕道而行或者建高架跨过去。
实在要开大山洞，也可以，但需要在这条脉络上某座山建庙供奉，通常也会搞成旅游景点。”
“那特殊情况呢？”
女人呵呵一笑
“那就需要你师父师叔这些人出手了，除非人类这边有大错，我们都是以人为本。”
谈话间，那蜿蜒巨龙已经睁开眼，身体也愈加凝实。
巨龙醒来，九灵也睁开了她那双漂亮而深邃的眼睛。看着依旧闭眼冥想的夜晨，用精美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何事？”
“等下要是我撑不住，你能帮我保住九幽山吗？”
“你犯了什么事？为何这么说”
“当年是我和青河联手毁了它的根基，如今复苏，它自然要来找我俩算账。”
夜晨摇摇头
“先说说以前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是大好人，但我肯定不帮坏人。”
“如果你信的话，我就直说吧。
很久以前，地气之龙诞生，但那时候天阴河早已经把天阴山贯穿。
为了弥补先天缺陷，地气之龙不断地收割根基山脉和附近生灵，最后把毒手伸向我九幽山这边。
单打独斗我自然打不过，危机时刻，青河出手制止。为了这一带的安定，我们联手把它的诸多节点重创并封印。”
“可我们无法彻底消灭它。多年过去了，它恢复了不少。这个月以来，它又屠戮了近百万气运生灵，其实就是人类。
此外，你路上所见的森林，之所以寂静，因为智慧生灵是真的死光了。也就徘徊岭那边还有树妖和狐妖两个小势力有大妖护着。
在接连不断地吞噬中，它已经恢复得十有八九了。”
“那你们完全可以再次将它封印吧？”
“是可以，只是这次突然出现的屏障是个变数，它彻底隔绝了我们与外界能量的沟通。
表面上看似半球，其实是一个完整的球形。地底下还有。
本想借你气机一举突破，但是如你所见，我失败了。而青河由于这些年来各支流严重污染和不合理的水利改渠，离开发源地太远，她能够调用的实力微乎其微。”
“如果你们要打，后果是什么？”
看着夜晨事不关己的表情，太平淡了，九灵突然觉得一阵隔阂感，叹了叹气，她眼眸低垂
“我消散，青河陷入沉睡。
此后一旦屏障消失，这地气之龙估计会吸收整个星球的生灵，但它踏上一条错误的路，注定无法登仙化道。”
故事倒是挺有趣的……夜晨点点头，又问道
“核武器对它有用吗？”
闻言，九灵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也许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也对，他习惯了孤独寂静，反正地气之龙威胁不到他，全世界死光对他也没影响。
“没有影响，它半只脚踏进规律了。”
说完，九灵看向夜晨，泪光闪烁，眼神中带着一丝乞求
“我知道你很强，你可能不在乎这一切，但这对我很重要。如果你愿意出手，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自己。”
又是这种情形，夜晨十分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帮又如何？不帮又如何？
生于世间，他最怕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最后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呵，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了。请你离开九幽山吧，这不欢迎你。”
“……”
既然人家都下令送客了，夜晨也不再说什么，身形直接消失。
九灵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座位，内心不由得一阵迷茫。难怪自带天运，原来是真仙下凡……
唉，是否应该像他一样不管不顾，顺应自然，才算是仙？
上古封印快要彻底消失了，巨龙匍匐在山峰的身躯也开始躁动起来。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吼，方圆百里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徘徊岭，数道红色雷光蜿蜒曲折奔向正在组织撤离的救援队伍，却莫名地扑了个空。
而不出半分钟，各处森林燃起火光，在狂风的助推下，火焰与浓烟正在向周遭快速蔓延，之前下的那点雨，不太够……
“师父！师叔！难道我们只能看着吗？”
女人和男子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们很想说不是，但很遗憾，他们根本无法干预，过去了也是徒增伤亡。
再看时，硕大的巨龙虚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条缩小版的实体龙，约莫9千米长。
它扭头看向大荒山这边……不，应该是旁边的九幽山。
下一秒，大地被撕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直冲九幽山奔去。
这裂缝快到时，速度瞬间慢了下来，于此同时，九幽山附近的空间像是水面荡起了波光一般，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还没等九灵缓口气，一只燃烧着漆黑火焰的滔天巨爪突然出现，重重拍在护罩上，令护罩都变得通红起来。
“该死，护罩快撑不住了……妹妹你们快跑吧，不要挡了！”
随着护罩破碎，外围八座山瞬间坍塌成碎块，她感应不到八位山灵的气息了。
紧随其后，八道力量涌入自身，九灵看向该死的屏障！要不是它，又怎么会这样。
她轻轻一挥手，先是数百柄冰蓝色长枪刺向匍匐的龙，紧接着幻化出一柄利剑，对着屏障轻轻一划，数千米高的半月形剑气斩碎阻碍，眨眼间撞击在屏障上。
却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没有多想，九灵又一剑斩出，拦下了地气之龙的攻击，相撞瞬间，整片天空都亮了起来，犹如浩日再现。
地气之龙的随意一击，方圆20里就会化作一片火海，方圆5里则已经烧成了熔浆，天灵的威力实在恐怖。
九灵再次挡下一击，看着周遭的火焰海，护罩能撑几小时，但是改变不了宿命。
此时，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
“九灵，众生之灵被我所用，恰逢天降屏障，隔绝外界。失去地气，你怎能与我打持久战？你若立誓弃道，我便不再追究过往。”
对此，九灵没有回应，弃道……这不是让她数万年修炼白费吗？
九幽山已经变成熔岩烈狱，倾盘大雨在此刻聊胜于无。情况紧急，数千公里之外，青河眼神冷峻，双手结印，气势猛涨。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近万米宽的空洞，其下方的海水像是活了般，逆着重力迅速涌进其中。
黄花镇上空，在山火的照耀下，无数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大河之水天上来，滔天巨浪浇灭了山火，熄灭熔浆。
一切又再度陷入黑暗当中……
地气之龙仍旧留在原地，没有离开根基，因为它离开就回不来了。
所以一旦离开，必须确保九灵这个山主死亡，放过潜力派敌人，不是它的作风。
站在屏障外，夜晨还一动不动，屏障却在慢慢远离他，像是在收缩，却没有带着土壤树木，反而是困住了逃跑的鸟兽……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其实九灵说出真相后，夜晨就已经开始兜底。屏障里包括山灵，狐妖、人类在内的能捞的智慧生灵，夜晨都会在它们遇难前转移出来。
另一边，无所顾忌，正准备与地气之龙拼死一搏的九灵惊讶地发现，什么时候站在夜晨旁边了？
附近还有八位山灵的气息，她们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都还活着啊。
地气之龙杀一些，夜晨捞一些。
很快，屏障内只剩下一条地气之龙，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屏障在猛然间急剧收缩。
屏障所过之处，无论是焦炭林，还是石头，一切都恢复了原貌！
100千米，10千米，1千米，……地气之龙一边缩小一边挣扎，最后竟被分解成纯粹的能量，填满整个圆形屏障。
不久后，天空中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圆形屏障，此时的圆形屏障，反而更像是一颗丹药。
见状，夜晨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
看到夜晨生气，不明所以得九灵好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
她再次抬头，什么都没有的天空竟然出现了一只手，捏着圆球屏障转着玩。
那是谁的手？为什么她刚刚看不到呢？细思极恐……
九灵顿时感觉信仰都崩塌了，多少生灵苦苦修炼，居然只是一颗类似丹药的东西，假若星球也是这样呢？这一切有何意义？
太过冲击世界观，她感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下意识就要倒下。此时，清凉的微风扶住了她，夜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也不要执着于质问世界的意义。你拥有的，只有你的感受。好好活着吧……”
当九灵消化完道韵，站起身子，抬起头来，夜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人也许比她更早看到了残酷的现实……他去了哪？他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