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正还在等待着端纳先生的回答,就听到一种似乎非常熟悉的声音:
“蒋校长好呀,你有话可以跟我说。”一个人说着话就走了进来。
蒋中正警惕起来,眼睛瞪着来人,来人带着礼帽,满脸浓黑胡须,身段苗条,周身突出风流倜傥之气,蒋中正似觉眼熟,刚才那一声说话也使蒋中正似乎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不过的声音。
此时的蒋中正犹如处在云里雾中,不知道这位大侠是何方神仙,到他这里来要干什么。但是从这个人并没有带任何凶器、而且表情是非常平和这一情况看,面前这个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带来危险。
就在蒋中正提着一颗心看着来人的时候,来人拿掉头上的礼帽,现出满头乌发,蒋中正不由自主叫了一声:“原来是你……”
“蒋校长好哇,分别十年了,一向可好?”伍豪问。
蒋中正看到是周主任,很是惊讶,心想,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呢?莫非张汉卿这次行动是跟他联合行动的?但是对方已经打了招呼,蒋中正不得不马上作出回答:“好什么好,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境地,你在这时候来这里,一定是来催我上西天吧。”
“蒋校长多虑了。要是我周主任希望你蒋校长遭到不测,完全不需要我周主任露面。告诉蒋校长,我周主任是来做和事佬的。蒋校长现在有难,我周主任岂能袖手旁观呢?”
蒋中正听周主任这样说,很是不解,问:“你能做和事佬吗?虽然当年我们曾经在黄埔军校共事,我是校长,你政治部主任,我们还配合得好,我与你私下里感情也还是不错的。
但是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你周主任应该不希望我蒋中正再活在世上,你还会来做和事佬吗?告诉我吧,你将与张汉卿怎么样整我?”
“蒋校长真的小看我周主任了。你以为我周主任是为报私仇来西安?说到私仇,我们之间确实是存在血海深仇。十年前四月十二日那一天,你在上海突然对我们共产党下毒手,我们有多少同志死在你蒋中正的屠刀之下?
你蒋中正黑呀,对老朋友居然下那样的黑手,你老蒋也做得出啊。从那以后,你仗着你各方面的绝对优势,不给我们共产党一丁点儿存活的机会,毫不留情地把我们共产党往绝路上逼,往死里打。
我们不得不躲进深山老林,艰难地求得生存。但是你蒋中正就是不放过我们,不惜血本,用堡垒战术把我们赶出江西,逼迫我们走上极其艰难的万里长征之路。
但是我们共产党红军得民心,到底在陕北有了一席之地。但是你蒋校长仍然不放过我们,调集重兵继续对我们进行穷追猛打。
蒋校长你想想,我们共产党人还希望你蒋校长活着吗?广大红军官兵希望你蒋校长活着吗?告诉你吧,我们红军听说少帅把你蒋校长抓起来了,我们那种高兴劲儿你蒋校长应该想得出来,为庆祝你蒋校长被捉,红军驻地所有的鞭炮都放了,所有的酒缸都喝光了……”
“不用说了,周主任你要把我怎么样你就动手吧!”
“蒋校长不要激动,我还有话要说。尽管广大共产党人和红军官兵都强烈要求中央核心领导立即行动,督促张汉卿和杨虎城将军立即把你蒋校长处置了,以免夜长梦多,但是,我们中央核心领导从全民族的整体利益出发,决定派我和其他两位领导来西安当和事佬,力求事变得以和平解决。
现在就取决于你蒋校长本人的态度了。我周主任没有多话说,也不强求你对我表示什么,我周主任就在西安等着你蒋校长的态度转变,蒋校长你自己权衡吧,我走了。”
伍豪说完走出了房间。
伍豪走后,蒋中正陷入了沉思。蒋中正回忆起,一九二七年三四月间,他周主任在上海领导了工人起义,建立了工人的政权,一时间闹得轰轰烈烈。
那时候以苏俄为首的世界各国无产者政权都把上海工人政权的建立归功于我蒋中正,西方报纸都在头条新闻报道了此事,并且在首页刊登了我蒋中正的照片,那时候我蒋中正是多么风光啊!上海工人政权的伟大缔造者,中华民国的伟大统帅,北伐战争的元勋……一顶顶桂冠都戴在我蒋中正的头上。
说起来,上海工人政权的诞生完全是他周主任的功劳。从那一次上海工人起义的成功,我就看出了周的军事才能。联系到他在黄埔军校担任政治部主任时候的表现,我就知道他周主任是未来中国的栋梁人物。
可惜的是,他却站到共产党一边去了。接下来是他跑到南昌去搞暴动,虽然他没有在南昌站稳脚跟,但是从此就有了共产党掌握的军队,给党国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来到西北后,居然与张汉卿杨虎城打得火热,看来此次西安的暴力行为果然有共产党参与。蒋中正想到这里又对张汉卿产生了愤恨。
张汉卿、端纳先生和周主任一起走了进来。蒋中正知道,现在是张汉卿、端纳先生和周主任三人要对他作政治攻势了,蒋中正预感到他将无法坚持己见。
蒋中正清楚,虽然张汉卿在论理方面处下风,但是现在他处于发动诤谏的主人地位,不达到目的,以他张汉卿的脾气,他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端纳先生很明显是支持张汉卿的,要他为自己说话,也是不大有可能。
而这个周主任就更加难以对付了。蒋中正清楚,如果站在平等的地位进行舌战,自己远远不是他周主任的对手。所以今天蒋中正所处的地位就非常被动,且看他们怎么样对我搞政治战。
“蒋委员长,刚才你跟这位周主任谈得怎么样?还投缘吧?据我了解,这位周主任曾经是你工作的老搭档,当年你们在黄埔军校,你蒋委员长是校长,周主任是政治部主任,你们应该合作得很默契?”端纳先生问。
“那时候我们工作是很默契,不过今日不是十多年以前了,我们早已是老对头了,周主任早就坐了共产党的第三把交椅,今天他到这里来,我知道他的目的,他是来给张汉卿打气的。
我早就知道,他周主任跟张汉卿秘密联系已经很久了,张汉卿早已被他周主任赤化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谈的呢?”
“蒋校长不要说气话了,刚才我周主任已经向你蒋校长交了底,我是受共产党最高层领导集团的派遣,来西安当和事佬的。端纳先生也不是来做和事佬吗?端纳先生和我周主任来西安都是一个目的,通过协商和平解决问题。所以我希望蒋校长能够理解。”
端纳先生接着伍豪的话说:“是啊,从我来西安以后的感觉,张汉卿的态度是诚恳的。他之所以同意我跟周主任来西安,就是为了早日妥善解决问题,以戳穿一些野心家的险恶用心。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抓紧时间进行诚心诚意的磋商,得出一个共识,早日向社会公布出去,以尽快稳定社会秩序。以我端纳的意见,张汉卿提出的八项主张反映了目前中国大众的要求。
蒋委员长这些天也看报纸,报纸上每天都是大版大版地登着拥护张汉卿八项主张的文章,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张汉卿的八项主张反映了目前中国的民心。
中国自古就有名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旦失去了民心,要得天下难了。所以我还是要对蒋委员长说那几句现话:顺应民心,在张汉卿拟就的八项主张上面签了字,将八项主张公开发表了,你委员长再表个态,把事情落实了,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蒋委员长就可以安全飞回南京。”
“我周主任也认为张汉卿的八项主张体现了国民的愿望,如果蒋校长能够在八项主张下面签了字,发表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我来西安的目的,也就是促成蒋校长在张汉卿拟就的八项主张下面签个字。
对于你蒋校长来说,签个字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你蒋校长签的那几个字意义可大啦,它是中国全民族抗日战争的号角!其分量有多重,蒋校长应该能够掂量。”
张汉卿接着说:“如果问题解决了,我张汉卿可以陪委员长飞回南京。”
蒋中正听了张汉卿这个表态,心中一动,张汉卿果然是真心,于是表态说:“大家不要劝我了,不就是签个字吗?”
蒋中正终于答应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