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珗接着道:“元修明和元修逸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只是要借紫微剑师出有名罢了。平章和长乐想要紫微剑,只不过是为了怕被他二人威胁罢了,元柔芝想要紫微剑,更是狼子野心,只是她太不自量力了,一个南姜庭她都不一定能拿下,还想觊觎我大昌,简直是荒谬。”
顾青荷惊愕万分,“你,你都知道啦?”
“我说过,我眼不瞎,耳不聋,只是,咳,咳,命不久矣罢了,哈哈,咳,咳……”
顾青荷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不知为何,对他的敌意一下消失了,难道真的是人死万事休?
她收起白泽剑,说道:“我不杀你,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帮你了。不管你所说的有没有道理。嘻哈二老受命于你,你才是我梅花山庄一百多人的性命的罪魁祸首。平昊天就是杀死徐爷爷和船公爷爷的凶手,他也是受命于你,也是你们的出现才逼得溪云山庄上下三十多口人服毒自杀,元宏珗,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元宏珗哈哈一笑,“你又错了。”
顾青荷转过身来,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不是受命于我。”
顾青荷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狡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何必骗你,丫头,如若不是你这一路对我无微不至,这些话,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说,也永远不会对外人说,只怕会随着我永远埋葬在那片深林之中。”
顾青荷眼中充满警惕和狐疑。
“当年在梅花山庄是东方太白救下你的吧?”
这不是什么秘密,顾青荷不说话,面寒如霜。
元宏珗微微一笑,接着道:“告诉他梅花山庄有危险的人是我。”
顾青荷大吃一惊,她曾问过东方太白他是怎么知道梅花山庄有危险,东方太白说他收到一封匿名信,可信是谁写的却不知道,没想到写信的人竟是元宏珗,顾青荷万万不敢相信,“是你?不可能,元宏珗,我不会轻易上你们的当,元家人最爱说谎。”
元宏珗道:“我不知你何出此言,可我句句是真。”
“明明是你派嘻哈二老去梅花山庄,你为何要通知我师父前去相救。”
元宏珗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啊,是我还是她,又有何区别?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你说的是谁?”
元宏珗缓缓道:“平艳章。”
“平章皇后?”顾青荷从元修明口中知道知道平章后有野心,还是一声冷笑,“你现在竟将脏水全泼在她身上。”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好心相告。”
“你恨平章后将你软禁,控制你,折磨你,所以你故意这么说,而我定会将这些事告诉元修明,引起他二人的矛盾。你打的如意好算盘!”
元宏珗笑道:“你竟这样想?倒也可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将我的故事继续说下去,就当是答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下面的故事,会很长,你耐心听下去,我也只有精力说一遍。”
他歇了一歇,似乎在积攒力量,过了好一会儿,说道:“你知道金乌作为扶桑剑主,为何会忽然发难,和先帝争夺帝位吗?”
顾青荷摇了摇头。
“因为梅似雪。”
这个答案不奇怪,顾青荷道:“金乌老祖喜欢似雪前辈,他们以前一起在东流剑阁学艺,金乌老祖就喜欢她,可她是梅家之女,不久后,便嫁给了先帝。”
元宏珗点头道:“不错,没想到这段事情你倒知道。”
“金乌老祖对似雪前辈之情,一片天真热忱,从未掩饰过,见过的人都知道。他对似雪前辈之情,还真是有些令人敬佩。”
“梅似雪未嫁先帝前,对她追求最猛烈的便是金乌了。那时他还叫元宏玮,号犀象子,金乌是他成为金乌城城主后,对自己的称号。他对梅似雪可谓一见钟情,热烈而浪漫,可惜梅似雪却不为所动。他们几人那些年一直在东流剑阁学艺,难免日日见面,梅似雪虽未接受过他的爱慕,两人的感情却也比旁人深厚一些。谁知不久后,梅家便接受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的提亲,元家祖训,帝后以梅江两家为先。当年江家并无女儿,所以梅似雪就成了独一无二之选。”
顾青荷道:“似雪前辈愿意吗?”
元宏珗看了她一眼,说道:“愿不愿意我不知道,可她却是非嫁不可。”
“为什么?梅家可没祖训,嫁人必须嫁给元家之人。”
“梅家虽无此祖训,可梅花山庄想要在大昌安身立命,延续祖上风光,她就只能接受,更何况,梅花山庄掌着梅花三诺,不做帝后,有谁敢娶?”
顾青荷“啊”了一声,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暗想:“唉,这翻话竟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我也从未站在梅花山庄的角度想过这个问题。哥哥疼我,也从不会对我说这种话,元修明更不会拿这话来逼迫我。我无父无母,漂泊长大,对家族之兴衰荣辱从未放在心上过,也从未想过婚姻能为梅家做什么,没想到这翻话竟是从元宏珗口中说出。如今梅花三诺,只剩一诺,梅花山庄生死存亡全系于它之上。事到如今,一切已没什么好想的,找到紫微剑,重拾梅花最后一诺,这才是我唯一要做的。”
只听元宏珗继续道:“梅似雪就这样嫁给了先帝。金乌也无奈,从此以后,他便四处游历,很少再见出现了。可有一天他忽然回来了,回来之后,又开始与梅似雪纠缠不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青荷又摇摇头。
“那段时间先帝和梅似雪好像经常发生争吵,后来他又经常外出,留梅似雪一人独自唉声叹气。”
顾青荷想到先帝留给似雪前辈的信,暗想那时只怕他二人是因为紫微剑发生了分歧。
元宏珗接着道:“这件事,让平艳章知道了,她竟瞒着我,叫回了金乌。”
“她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元宏珗一声冷笑,“你是万万猜不到的。”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顾青荷更是奇怪了。
“她写信告诉金乌梅似雪近况,金乌赶了回来。他回来之后,见梅似雪眉有忧愁,容颜憔悴,又对她旧情复燃,甚至比以前更为浓烈。”
顾青荷可以想像得到。
“这一切都被平章艳看在眼里,不久后,她以梅似雪的名义约了金乌,又以自己的名义约了梅似雪,平艳章又在梅似雪身上用药,至使他二人在那一晚发生了关系。”
顾青荷“啊”地一声,想起了元修明和安阳在饮翠轩的那一晚,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
他接着说道:“当我得知这件事时,和你的表情一样。金乌误会梅似雪对他有情,便要带她走。梅似雪当然不肯,不久后,她竟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件事被也金乌知道了,他断定这个孩子是他的,恐怕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带走梅似雪的决心。在平艳章的怂恿下,他竟产生了夺取帝位的念头,以为只有这样,梅似雪才会和他在一起。”
顾青荷万万料不到这中间有这等变故,“这,这……似雪前辈,她,她……”
“梅似雪那些时候终日郁郁寡欢,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想来,也令人唏嘘,后来她便生下了元柔芝……”
在云阶月地顾青荷就得知这元柔芝其实是金乌老祖的女儿,当时她不以为意,可现在得知这个女儿是这么来的,顾青荷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堵住了!
顾青荷道:“你说这一切都是平章后干的,你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我当然不能独善其身。”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先帝当时也不知在做什么,对这一切竟毫无知觉。我们就耐心等待,同时收买先帝身边的人,所有的这些,他也都毫无察觉。”
他摇了摇头,似乎仍觉得颇不可思议。
顾青荷道:“因为当时他正在做别的事。”她便将溪云山庄地下河的发现说了一遍。
元宏珗恍然道:“原来如此。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真是奇才,竟能和顾仁等人建一座这样的兵器铸造坊。他总是这样,经常有些奇思妙想,做人做事随性而为。作为一邦之主,竟能做到说带梅似雪远走他乡,便远走他乡,有时一次长达数月才回来。如若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紫微宫岂会是他的?”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顾青荷见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若游丝,说道:“你先歇一会儿吧。”说罢像往常一般,为他倒了杯水,扶着他喝下。
元宏珗道:“说起往事,倒是让我长了些精神,让我说完吧。”
他又接着道:“金乌联合了金乌城和南姜庭,向先帝宣战,东流剑阁的东方太白和江惊鸿,也就是现在的沧澜真人,和金乌大战三日三夜,最后金乌生死不明,而东方太白和江惊鸿也身受重伤,他们斗得如火如荼时,我早已收买了先帝身边的人,等他回过神来,他已是我的阶下囚。”
顾青荷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后来你便杀了他,这还不够,你还要杀元修明父亲,灭他全家,赶尽杀绝。”
“我也不想杀他,可没想到,平艳章竟对我说,先帝在玉屏镇附近藏了一批宝藏,也藏起了紫微剑,留给他,以图他东山再起,此人我们不能留,先帝赐他惊羽一百零三卫,个个神勇,万一真让他跑了,就坏大事了。说实在的,能登上凌宵殿,对我来说已是料想不到之事。宝藏是真是假未可知,紫微剑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是犹豫不决。
“晚上,我来找元宏琛,问他宝藏之事,他除了将我骂一顿,什么也不说。我问他紫微剑之事,他更是什么也没说,不过这都是我料想之事的事情,毕竟兄弟一场,我对他说:‘我不会杀你,你就在这里,我会派人按时送饭,你除了没有自由,锦衣玉食不会少你。’
“他道:‘兄弟一场?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打算一直将我这样关着?’我说:‘我也不知道,可我现在也不想杀你。不过,你也不要逼我。’
“‘让我猜猜,我想你不会一直关着我,你登上凌霄殿时,想必就是我身死之日吧。’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二天,我便听到了太子府失火之事,全家无一幸免。”
顾青荷道:“你是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元宏珗摇摇头。
“那凶手是谁?”
元宏珗沉默不语。
顾青荷道:“是平章?”
他点了点头。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如若不是你狼子野心,她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元宏珗忽然暴出一串笑声,可他过于虚弱,笑声更像是扯着嗓子嘶哑地低呻吟着,顾青荷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他说道:“你又说错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