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飞船在哈雷彗星的必经之路上静静地等候了三天三夜，就像农户守在树底下等待迎头撞来的小白兔。
实际上，月球飞船绝对不是静止的，而是根据来自地球遥感基地和“浮游”号卫星的数据，频频修正飞船的坐标，以保证不错过与哈雷彗星的交汇，这是成功实施营救行动的前提。
“滋，滋，滋。”
秦帆打开实验舱的穹顶，然后在实验舱内架起一台天文望远镜。他弯下腰，把眼睛凑到望远镜的目镜上。
卜小云又惊又喜，“怎么还藏了一台天文望远镜呢？能看到吗？月球飞船？”
“很清晰，就在我们正前方。”秦帆说着，抬起头，“你来看看。”
卜小云猫着腰，把整只右眼埋入目镜中，闭上左眼。
过了几十秒，她兴奋说：“真的哦，好像飞船上有一面五星国旗，很耀眼。”
“嗯，那是中国产的飞船。”秦帆在天文望远镜旁站直了身体，强调说，“全世界性能最先进的飞船之一。”
“看来我们有救了。”卜小云半抬起头看向秦帆。
秦帆看着卜小云点头说：“三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与飞船相会。”
“那么大的飞船会直接降落在这里吗？”卜小云问。
“按计划一个驾驶舱留在轨道上，剩下的直接下来载我们。”秦帆说。
“那么大的飞船，不会把我们的登陆舱压扁了吧？”卜小云重新把右眼埋入目镜中。
秦帆哭笑不得，但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他一本正经地说：“不会的，飞船有精度极高的自动降落控制系统。”
“那就好，可别把我们压扁了。”卜小云说，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认真。
“放心，不会的。”秦帆问，“还继续看吗？”
“再看一会吧，反正也没有啥要紧事做。”卜小云说。
秦帆把登陆舱内唯一两把折叠椅搬了过来，重新调整了天文望远镜的高度，好让卜小云可以坐着观看。
“这样舒服多了。”卜小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把头趴在望远镜上。
秦帆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他看了看表，说：“时间过得真慢，跟你讲了这么久的话，才过了十分钟不到。”
“归心似箭了吧？但着急不来，我还想好好看看我们国家的飞船。”卜小云说，“你说是美国的飞船厉害，还是我们国家的飞船厉害？”
“各有优势吧。”秦帆说。这个问题，很多参观过集团展厅的人都问过他。他的回答始终如一。
“怎么说呢？”卜小云说。
“两国飞船的发展方向不同，但都是全世界最领先的。”秦帆说，“美国的飞船更重视舒适度和经济性，我们的飞船更多考虑安全和稳定性，很难分出伯仲。”
“我不这样认为。”卜小云继续趴在望远镜上，“从这次事故来看，我觉得还是我们国家的飞船更厉害……我们的登陆舱住起来也挺舒服的，一点都不比美国差。”
“是吗？”秦帆笑了笑说，“我们的工程师可不这样认为，他们经常开玩笑说，我们的太空舱就像集装箱房，美国的太空舱那是五星级大套房。”
“他们住过美国的太空舱吗？”卜小云抬起头问。
“绝大部分没有。”秦帆说，“做我们这行的人，谁还愿意自己掏钱去月球上受苦呢？”
“那倒是，在月球上一点都不好玩。”卜小云说，“有那个钱，还不如来一场环球旅行呢……哦，我好像不应该这么说，我回去还得带团呢。我这么说，都没有顾客了。”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秦帆说，“这份工作挺辛苦的，对女孩子来说，更不容易。”
“这倒没有想过。”卜小云说，“做了十几年的工作，一下子要换，也不知道换啥工作好？”
“那倒是。”秦帆说，“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换工作。”
“你不一样。”卜小云说，“你走的是技术路线，换了也是这条路……还是搞科研、搞技术有意思。”
“还好，技术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挑战，不至于让人产生厌倦。”秦帆说，“特别是太空这一行。”
“如果让你换一份工作，你会做啥呢？”卜小云抬头问。
“换一份工作啊？”秦帆慢悠悠地说，“可能会当一名作家吧。”
“当作家吗？这跟工程师可八竿子打不着。”卜小云对秦帆的答案多少有些意外，“为什么呢？”
她很好奇和期待秦帆的解释。
“不是说诗和远方总要选择一个吗？”秦帆笑说，“如果不选择远方，那就只能选择诗了。”
“哦，你选得的远方倒是挺远的，先是月球，然后火星，现在都跑到哈雷彗星上来了。”卜小云呵呵笑说。
“那你呢？如果换一份工作。”秦帆问。
“如果换一份工作，”卜小云思忖了一下，“我选择不工作，想躺平就随时躺平，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不下楼就不下楼，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
“这确实不错的。”秦帆说。
他同样对卜小云的回答感到意外。他以为她会说她想成为一名大学教授，一名金融师，或者一名公务员……
“你也觉得不错？”卜小云欢欣地看着秦帆，“有时候工作烦躁了就会这么想，不良情绪过去了，还得老老实实工作。不工作的话，女儿的奶粉钱谁给？”
不工作，当然是国家给奶粉钱。为了鼓励生育，国家几乎把每一个宝宝从出生到七岁的所有开支都包了。
秦帆呵呵笑出声，“你说不工作谁给买化妆品，买包包，我还相信。奶粉钱不是国家给的吗？”
“唉，就是打个比方。”卜小云说，“不工作，难道家里有矿啊……哦，对了，你们集团确实有矿。不仅有矿，而且全宇宙都是你们的矿。”
“你别说，我的梦想就是开采全宇宙的矿。”秦帆略带兴奋地说，“你想想，开着一艘宇宙飞船，沿着无边无际的宇宙一直飞，一直飞，突然发现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矿物质，会怎么地激动？”
“我应该激动不起来。”卜小云耸拉着脸说，“再奇怪的矿，又不能吃，有啥好激动的？”
卜小云这么一说，差一点让秦帆人仰马翻，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哈哈笑说：“好了，我知说你最喜欢什么了。你最喜欢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