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要审判了？”知道明冉是在有意岔开话题，邹芳冰不再坚持，而是顺着她的话问道，“嫌疑人只有周月华一个吗？朱正凯和他妈妈都没事？”
“都没事……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没有证据。”随着案件从检察院移交到法院，一些细节也慢慢流传了出来。别说邹芳冰，就连金姐等人，都不相信这是周月华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谋杀案。但是怀疑归怀疑，法官需要的是证据。
“那吴律师怎么说？周月华大概会被判几年？”杀人是重罪，但是周月华杀的是自己的女儿，按照正常的理解，她伤害的主要是她自己，律师可以从这一点为她辩护吧？
果然，明冉沉吟了片刻，苦笑着说道：“是的……听吴律师说，社会危害性不大，应该不会重判的。毕竟，她杀的是自己的女儿。”
社会危害性不大吗？为了钱，为了日子过好一点，就连千百年来被人们认为最为牢固的血缘关系，也无法阻挡她的杀意，社会危害性不大？真是有意思。
邹芳冰哂笑了一下，又问道：“那朱正凯呢？金姐说他常到会所去。”
“是的，他对会所的事情很是上心。上次我去阡陌公司谈租赁的事情，他也非要跟着。不让上大楼，就在前台等着。我开始还以为他也想去阡陌公司，但是偷偷问了宋经理，她说朱正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个。两人见面的时候，都是很疏离地互相点点头，话都没有。”
是了，朱正东是知道邱珊红的厉害的，防备着她，所以不好做手脚，那么朱正凯呢？他对邱珊红除了羡慕，应该就是垂涎了吧？这种情况下，要是邱珊红让他说点什么。
邹芳冰不敢想下去了，她有些沮丧。真相就跟磨砂玻璃一样，似乎近在眼前了，可无论怎么用劲儿，却依旧是看不清楚。甚至于现在搞得她看到谁都觉得是可以被邱珊红利用的凶手，她还真是怕案件没发生，自己先走火入魔了。
所以，还是先想点别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吧。譬如，郭喆和曹悦宁的母亲夏筱宁教授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样的故事，能让郭喆变态到这种程度，要带着他们的女儿在他们夫妻俩面前求婚。甚至不惜去触碰法律的底线。还有啊，邱知贤又是怎么认识郭喆的？郭喆又是怎么得到邱知贤的信任的，以至于能让他将一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都托付给他。
会不会自己后来爱上邱知贤，生下孩子，都跟这个托付有关系啊？邹芳冰把双手放在脑袋下边，不得不多想。只是不知道思路怎么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不对啊，要是邱知贤对柳慕茵真的那么上心，那他跟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曾经的自己，竟然恋爱脑到这种程度，对这样一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居然会认为是真爱，还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这究竟是怎么样狗血的剧情啊。
邹芳冰又是一声长叹，没有哪一刻，让她像现在这样，急于想知道自己所有的过往。这些日子，她也仔细想过了，邱家能把资料保存得这么齐全，没道理有关她的资料就不齐全。阿灏对邱珊红的专业不太感兴趣，所以他拿不到那些资料。但是阿臻呢？她能够感受到，在这个家里，阿臻和姐姐们的关系更好，那么，他会愿意帮自己去拿哪些资料吗？
还有，上次岑悠然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自己能够接受怎么样的真相？难道说，真相比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更可怕？
别想了，想点别的吧。邹芳冰翻了一个身，思绪却是不受控制地又开始了发散。是了，郭喆取信于柳慕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按理说，经过二十多年惊弓之鸟一般的日子，柳慕茵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啊。邱知贤这是对柳慕茵有多了解啊，那么相信自己的留下的东西，不仅能够取信柳慕茵，还能够保护她。
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思绪中，邹芳冰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手机铃声叫醒了。是邱智灏的电话，说是曹悦宁的案件已经处理完了，沈新蕊他们现在要去邱珊红的诊所，要见一见曹悦宁。
“我好不容易从江队那里求来的机会，他答应让你也在场，你想去吗？”邱智灏在手机里说道，“对了，N国的汉森警官也一起过去，他是华裔，汉语很不错，交流无障碍，你想要跟他说什么吗？”
邹芳冰虽然此刻脑子还不算很清晰，但是也觉得邱智灏的话有些可笑：“N国的警察负责的是曹悦宁的案件，我的事情跟这个案件没有任何关系啊。我倒是在想，等阿臻出院了，他方不方便陪我去一趟星港城。我还是想问问柳慕茵的案件，毕竟，这件事才跟我有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去了？”不知怎么的，邱智灏有点失落。
邹芳冰将事情从头捋了一遍，肯定道：“我还是不去了，我就算要去，主要也是想问问自己以前的医案在不在。你们那么多人过去，我问这些也不方便吧？”
“好吧，那我看看，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替你问一声也行。”
邱智灏说着，想要挂断手机，突然邹芳冰喊道：“等等，对了，案件处理好了以后，曹悦宁能直接回国了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想三姐的意见肯定会当成主要参考证据的。”邱智灏不好说，邱珊红一直藏着曹悦宁，别说他们了，就连汉森警官去交涉都没有用，直接被一句“对病人负责是医生的职业道德”给顶了回去。所以曹悦宁能不能回国，他也不敢肯定。
“如果她能跟着郭喆离开的话，那么也一定能跟着你们回国是不是？”邹芳冰小声说道。
邱智灏眼睛一亮：“是的，没错。所以，我们只要盯着郭喆就行了，对不对？”
邹芳冰很想说，盯着郭喆的同时，还是要盯着柳慕茵的。但是想了想，没说出口。柳慕茵的案子是在星港城的，星港城没往国内发过协查通告，邱智灏就是想要盯着，也只能暗中行动。这样的话，还不如找一个什么调查事务所呢，还方便些。
邹芳冰这样想着，就挂了电话，打算等邱智臻出院了就跟他说一下。然后看了一下时间，慢慢洗漱好了，直接去了资料室。打电话给平嫂，让她把早餐送到资料室去。
天渐渐热了，邱家庄园也不小，从住宅楼到餐厅再到资料室，这一大圈兜下来，让邹芳冰有一种住别墅式度假村的感觉。那种地方，就冬天住着还惬意些，其他三季就是看个风景，住宿的舒适程度，完全比不上家里。
今天没吃早饭，邹芳冰到得早了一些，岑悠然还没来。她算了一下时间，平嫂就算是坐着岑伯的游览车过来，也要等半小时之后，于是她拿了些1995年到1997年的视频。据邱家人以及邱知贤书中的说法，这段时间她爱上了邱知贤，并且生下了两个孩子。
视频是庄园中各个角度的监控拼接而成的，当时的邹芳冰大约因为坐牢的缘故，确实情绪非常低落，庄园里不太有她的身影。倒是仆佣来来去去的真的不少，翁培云的身影也时常看到。这是一个非常民国的女人，出现在视频中的时候，基本都是穿着旗袍的。
她应该是非常喜欢线装书的，手里经常出现的就是书籍。从她看书的样子来看，可以确定还是竖行印刷的书，看起来头一点一点的，有一种让人可以忽略年龄的可爱感。尤其是看到邱智灏兄弟俩簇拥在她身边的时候，看着就是一副绝佳的母慈子孝图，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邹芳冰想着，如果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就好了，自己的人生，或者就不会被改变了。有了儿子的邱知贤，应该会安于家庭了吧？
鼻尖有些发酸，邹芳冰不抬手揉了揉，将眼泪逼了回去。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下似乎传来一声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看了看时间，平嫂没这么快就过来的啊，那会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楼上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邹芳冰疑惑地站起身，先来到小平台上，上下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接着才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左右环顾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房间门关好，仔细回想着声音的方向，一边走下楼去。
刚到一楼，就看见岑悠然站在那里，弓着身正在揉着自己的小腿。听到邹芳冰下楼的声音，她直起身来，笑道：“你看我笨的，把岑伯的游览车偷出来开一下，还开出个车祸来了。是不是刚才游览车撞在墙上的声音惊动你了？”
邹芳冰探头往大门口一看，有些诧异：“刚才是车子撞了墙了？怎么撞的？隔着那么一大片的草地呢。是了，你怎么会想到去开游览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