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阴阳眼
这“阴阳眼”就是我姥姥口中所提到的老李头，他跟我姥爷是战友——他们一块儿当的兵，还一起参加过抗美援朝呢。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姥爷复员回了家，给乡里修过公路修过水坝。老李头复员晚了几年。有一年的冬天，他回来探家，刚到村外，天就黑了。村西头有一片坟地，坟地边上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这是通往村子的唯一的路。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四下里一派朦明。那会儿，这条小路上已没了行人。不远处传来阵阵狼嚎，旷野里跳跃着一簇簇闪烁不定的鬼火，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村头不远了，他正走着，突觉肩上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急忙回身，却不见身后有人，四下里根本就没有人。
他认为这是心理作祟，也没太在意。然，他刚走出几步路，肩上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这一次太真实了，绝非心理因素，他猛然回身，还是没有人。但不远处的路边忽然现出了一条人影，一条清晰的人影，那绝不是他的影子。
他使劲揉揉眼，人影依旧在，独不见有人。
他害怕了，想跑，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好在短短一瞬，那条人影便不见了，突然消失了。他定了定神，转过身，便撒腿狂奔。
蓦地里，四周一团漆黑，天上不见了月亮。他跑了好久，也没有看见村子。他陡地意识到自己遇上了“鬼挡路”，便站住不动了。
良久良久，四周仍是漆黑一团，没有风吹，更没有声响，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他索性坐在地上，摸出了一根烟。然，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大概火机没油了吧！”老李头这样想着，便将火机放回了口袋，不经意地，手碰到了腰间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恍然而悟——自己带着手枪呢。
他掏出枪，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子弹像是打中了什么东西。这声枪响过后，月亮突然出来了，皎洁的月光驱散了阴霾，四下里又是一片朦明。
他吁了口气，赶紧往村里跑去。翌日清早，他去了村西的坟地。那里有一棵大松树，他在树干上发现了一颗子弹。
几年后，他复员了。有一次，他在别人家喝酒，并约了几个朋友来玩扑 克，那几个人中就有我的姥爷。玩到深夜，老李头才辞别朋友，独自往家走去。
他眼见十几米外便是自家的大门口，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堂屋后面。他定了定神，又迈步走去，不知怎地，却又到了自家的屋后。
如此反复几次，他累了，也困了，便坐在地上，倚着屋后的墙壁眯了一宿。天亮后，他才进了家门。
时间滑过了很长一段。
春的一个早上，天还没亮，他就下了床，独自扛着农具去了村西的花生里，要途经那片坟地。那会儿，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静寂无声。然，不多时，他就见到了很多人。
他刚到地头，就见四周影影绰绰的有几十个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并不干活，也不说话，只是走来走去，不知在干什么。
老李头虽然没看清这些人的面目，但他确定自己不认得他们，他们也绝非这村子的。他看了看四周，突然大叫一声，便丢下农具，一口气跑回了家。
天亮后，他妻子便当他是“活见鬼”给他破解了。接下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冬日，他去亲戚家“串门”，往回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他刚走到邻村，就见村头那条小桥的桥洞里有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打扑 克赌钱。
老李头是个扑克迷外加赌徒，看到这种情形，他怎能不凑上去？桥洞里的那几个人见他到了近前，便都招呼他坐下“玩两把”，他自然禁不住诱惑。
那天晚上，老李头的“手气”很好，只一个来小时，就赢了一大把钞票。
忽然，有个人说：“今晚手气不好，明天晚上再玩吧！”说着起身便走，其余的几个人也说不玩了。
老李头边将钱往口袋里塞边笑着说：“白天玩不行么，你们是不是怕老婆怪罪呀？”那几个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老李头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第二天清晨，他笑呵呵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钱，正欲对老婆炫耀，他脸色突然变了——他手里攥着一把冥币。
他的妻子照例又为他挨家挨户地借了黄豆。事后，老李头很想再去那个桥洞，去看一看还有没有“人”在那里赌钱，但他最终没敢去。
旁人听说后，夜间约了几个人便一同赶去那里看个究竟，一连去了十几天，也没看见那里有人。
几个月后，老李头突然声称自己能看见死去的人了，而且，他走路闪闪躲躲的。他解释说，四面八方有很多死去的人，他这样走路是给“这些人”让道。
从此，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是“阴阳眼”了。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在那个时代，他还挨过红卫兵的批斗呢！
我并未见过活着的“阴阳眼”，只赶上了他的丧事。
这些事，我是听姥爷说的。我只是把他讲给我的故事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这些灵异的小事是真是假，更不知道老李头的阴阳眼是假是真，更无法解释。
其实，老李头亲历的灵异事件还有一些，但我记不全了，我更不想瞎编。因为我觉得，瞎编死人的经历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又流到了夏季。过完那一年的暑假，我就到镇上念初中了。
俺村靠近公路，公路两边有不少做生意的人家。伯父在镇上做过小生意，但就在这一年，他举家迁到了村边的公路旁。
暑假里的一天，我和弟弟跟着堂妹兴高采烈地去了伯父家。就在那天，伯父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灵异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