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国破碎风飘絮，身世沉浮雨打萍
话说这一日傍晚，猴王正坐在石桌前处理公事，小六子忽然凑近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猴王面色不变微微颔首，随即吩咐道，“走吧，别让二哈这小子等久了，这次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罢便起身朝门外走去。猴王带着小六子出了水帘洞，径直去了后山，寻了一条蜿蜒的山路走到半山腰，抬眼便看见了恭恭敬敬等在路旁的哈士奇。“二哈，你这又是整的什么幺蛾子啊，找我喝酒便喝酒，怎么还特地跑后山来了，鬼鬼祟祟、偷鸡摸狗的，到底啥事儿，还不速速老实交待”，猴王拍了拍哈士奇的肩头，笑着调侃了一句。“大哥说的哪里话，每次都在您那屋子里喝酒，实在是有些闷得慌，所以小弟这次特地选了个，既能赏月又能看景的地方，大哥，您这边走”，哈士奇满脸堆笑，微微躬身用手一引，领着猴王走上了一条岔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几人来到一座凉亭前，那凉亭虽然修的简陋，却是倚着山壁而建，亭边三五步处便是悬崖，亭中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桌面上铺满了各式菜肴，石凳边摆着一大片酒坛。猴王负手缓缓走到崖边，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只见晚霞的余晖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新月，脚下除了悬崖峭壁，便只剩一片云雾缭绕、暮霭沉沉了，耳边隐约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猴王深深吸了口气，由衷地感慨道，“此地甚好，二哈，你挺会选地方的嘛”，说罢便拉着哈士奇走入亭中坐下。“六子，你带人去那边路口守着，我们兄弟二人就在此地把酒言欢，有事我自会叫你过来”，猴王随口吩咐一句，又转头看向哈士奇，“二哈，这亭子是你盖的，眼光不错嘛”。“不瞒大哥说，就这么巴掌大块地儿，盖个亭子却是足足花了三个月”，哈士奇抄起一个酒坛，笑着答道。
“此亭可有名字”，“并未取名，还请大哥赐名”，猴王拎着个酒坛思忖了片刻，却是突兀地问了句，“二哈，这些年你糟蹋了那么多狼妹妹，怎么也没见你生几窝小狼崽子出来啊，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那方面不太行的，怕不是大哥你吧”，哈士奇闻言面色一僵，心中腹诽了一句，讪笑着答道，“大哥有所不知，似你我这般修仙问道的精怪，修为境界越深，繁衍子嗣方面便越是困难，修到小弟这般境界的，别说生一窝了，能生下一两只狼崽子，那都是天可怜见了。何况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做那事儿吧，主要是为了采阴补阳提升修为，根本不为传宗接代的”。猴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戏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既如此，那此亭以后便叫毓亭了，也算应景。二哈，来，咱哥俩先炫它一坛再说”，说罢拎着酒坛与哈士奇轻轻碰了下坛口，便举起坛子，各自扬脖一饮而尽。
哈士奇特地请猴王来毓亭喝酒，当然是有事要与自家大哥说，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却都是欲言又止地开不了口，只得红着个脸，故作殷勤地，一个劲儿招呼猴王喝酒吃菜。看着哈士奇这幅有口难言、抓耳挠腮的窘样，猴王心底暗笑，却是看破不说破，或是闷头大快朵颐，或是仰头开怀畅饮，或是拉着哈士奇的手，天南海北的一通鬼扯，从肉联厂的母猪难产，聊到如何给陶器上釉，再聊到棚户区新盖的茅草房和小木屋，兀自说的是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是月上中天时分，哈士奇面色酡红，借着四五分醉意，死死攥住猴王的手，硬着头皮说道，“大哥，兄弟有一件事，憋在心里许久了，一直想跟大哥说，却始终不敢开口，此事我也想了许久了，今日借着酒劲，想要对您言说一二，还望大哥海涵”。
“早就跟你说了，有事儿便速速从实招来，你非搁我眼前装大尾巴狼”，猴王伸手朝着哈士奇后脑勺抽了一巴掌，瞪着眼睛训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支支吾吾的，跟个娘们似的”。虽说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但哈士奇此刻心中却是舒坦了许多，目不转睛地盯着猴王，缓缓说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初我对您说的，想要您帮我办的那件事嘛”，见猴王微微颔首，他继续说道，“大哥，其实我不是孤儿，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哈士奇滔滔不绝地讲了两刻钟，这才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原来猴王的这位哈贤弟，确实是一位有故事的妖，只不过他的故事有些俗套而已。哈士奇当然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的父亲曾经是花果山威震一方的天仙境狼王，只不过这位狼王，恰好有一个貌似兄友弟恭，实则野心勃勃的弟弟罢了。
话说有一日，狼王的地盘，突然闯入一伙妖魔，领头的乃是一只天仙境的虎妖，为了抢夺地盘，这一狼一虎带着各自手下，厮杀了半月有余，眼见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竟是难分胜负。无奈之下，二妖相互约定，各自只带着几个心腹，寻一处空地单挑，即决高下也分生死，彻底了结彼此恩怨。这场势均力敌的单挑，据说大战了足足三百回合，虎妖用的那杆铁枪被劈成两截，狼妖使的那柄大刀也是断成两半。两妖又抱在一处肉搏了许久，最后狼妖选择以伤换伤舍命一击，虽然堪堪杀死了虎妖，自己也落得个重伤难治。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哈士奇他叔趁人之危以弟弑兄，一连吞了两颗天仙境大妖的妖丹，修为暴涨之下他竟选择了直接渡劫，结果搏一搏单车还真就变了摩托，哈士奇他叔硬是扛过了天雷，羽化成仙了。
至于剩下的故事，便有些乏善可陈了，无非就是哈士奇他叔化为人形王者归来后夺了鸟位，顺便搞了一波斩草除根的传统技能。然后哈士奇他妈领着年幼的哈士奇和部分族人仓皇出逃，毫无意外地在半路遇到了截杀，结果就是，他母亲和负责殿后的族人都被追兵给噶了，只剩少数族人护着哈士奇逃出生天。虽说弑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哈士奇心里清楚，哪怕自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地勤修苦练了百五十年，可对上那位早已渡劫成仙的叔叔，自己怕是连半分胜算也没有。正常情况下，哈士奇想要替父母报仇，便只能靠自己去硬抗天雷了，若是侥幸能渡劫成仙，还可以和叔叔堂堂正正地斗个你死我活；若是不幸被雷劈成了渣渣，一家人也算是齐齐整整，都在地府团圆了。
所幸半路杀出个美猴王，天上掉下个好大哥，让哈士奇看到了一丝，既不用自己遭雷劈，还能替父母报仇的希望，正是因为心底存了借刀杀人的打算，所以当初哈士奇才会痛痛快快地拜了猴王做大哥，毫不犹豫便卷起铺盖，带着全族老小搬去了水帘洞。毕竟猴王的实力摆在那里，同样都是遭雷劈，若是连猴哥的身板儿都挺不过去，那自己肯定早就被劈成渣儿了。哈士奇原本估计，猴王要修到渡劫，怎么着也得再有个百八十年的功夫才行，可他万万没想到，靠着噶妖丹的手艺，不过区区十年光景，猴王的修为眼瞅着都快要撵上自己了，如今离着渡劫飞升，怕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像这种变态的修行速度，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实在是快的令人发指。
今日这顿酒，哈士奇也是思前想后琢磨了许久，才最终下定决心去找猴王摊牌的。“若是讲究兄弟情分，到时候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但凡是力所能及之事，我又岂会袖手旁观，毕竟是同气连枝、手足情深啊”，猴王当初对哈士奇说的这番话，至今仍是言犹在耳。哈士奇今日所做、所说的一切，有且仅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忽悠自己这位好大哥，为了所谓的兄弟情分，赶紧去渡劫飞升。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便是如此这般了，既然猴王执意要做这个大哥，似渡劫这般以身犯险的事儿，自然该请大哥先给兄弟们打个样才行的。到时候，若是大哥真的成了仙，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凭着猴王的一身本事，再加上水帘洞的军力，帮哈士奇报仇便是指日可待了；若是大哥不幸成了盒，作为大哥最信任的哈贤弟，也是军中唯一的副帅，他肯定会继承美猴王的遗志，然后扛起水帘洞的大旗，率领大伙继续前进的。
“想不到这二哈，竟还是个低配版的‘狮子王’呢，这剧情实在是太特么狗血了”，猴王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眼神灼灼地上下打量着哈士奇，直到他一席话说完，方才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说，“今日才知道，贤弟你竟还有这般曲折的身世，大哥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贤弟尽管放心，你的仇，大哥帮你报了”。“谢大哥成全”，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哈士奇此时已是眼眶通红，对着猴王抱拳拱手深深鞠躬。猴王轻轻搀起了哈士奇，淡淡地问道，“贤弟，你这位挨千刀的缺德二叔，现在修为如何，又住在哪里啊”。“大哥，那老狗百年前便已成仙了，如今修为只怕是天仙境大成了，他手下还管着大小妖狼千余头。此獠的老巢，就在水帘洞东北，一千二百里外的一处洞穴内，那里便是我儿时的家”，狼王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了及时了解仇敌的动向，哈士奇经常会给斥候营的心腹哨骑，安排一些去东北方向渗透侦查的私活儿，他自以为此事做得是瞒天过海、滴水不漏，当然这也仅仅是哈士奇他自己以为的而已。类似的事情，一次、两次也许还能蒙混过关，但做得多了，自然逃不过猴王无处不在的眼线，其实猴王早早便发现了千里之外的天仙境狼王，而且对他的一举一动，也是格外上心，生怕这位好邻居，哪天脑子一抽，便带着手下来水帘洞找自己串门。虽然猴王也曾在酒宴上，当众说过类似“天仙之下我无敌，天仙之上一换一”之类的豪言壮语，但吹牛哔归吹牛哔，猴王可是从来都没想过，要跨着一个大境界，去跟天仙1V1的。人嘛，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遇到软柿子，该噶妖丹的时候就噶妖丹；遇到硬茬子，该装孙子的时候便装孙子，惟其如此才是正道的光。
猴王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扫了哈士奇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莫名问了句，“哎，二哈，问你个事啊，当初你父亲使得那把大刀，还有那虎妖用的那杆长枪，都是怎么来的啊”。“啊”，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的哈士奇，此时被猴王问的愣了片刻，沉吟了几声，喃喃地说，“大哥有所不知，这些武器都是本地的山神土地赠送的”。“哦，此话怎讲”，哈士奇一五一十地答道，“大哥，这是天庭为了笼络得道成仙的各路散修，所定下的规矩。无论是鬼神精怪还是凡人，只要你能渡劫飞升，便会有土地山神前来贺喜，还许你从天庭武库中选一件兵器或甲胄，作为成仙的贺礼。当然这些兵器、甲胄，也只是最普通的下品灵器罢了，说穿了，无非就是把一堆天兵天将看不上的破烂货，送到下届来收买人心罢了”。
猴王点点头，又顺着这个话题，追问了一大堆，关于这个世界各类法宝道具的问题，最后总算是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法宝道具由低到高，分为灵器、仙器、神器、灵宝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分为下品、中品、上品三档。其中灵宝又分为后天灵宝与先天灵宝，所谓先天灵宝，乃是在开天辟地之前便已诞生的宝物，比如太极图、盘古幡、东皇钟、诛仙剑阵等天地至宝，便属于此类；所谓后天灵宝，乃是天地初开后，由各路大能亲手炼制的宝物。理论上，所有法宝都是可以不断提升品级的，当然前提是，你须拥有足够的香火功德之力去祭炼它们才行。而炼器造物的顶点，便是所谓的后天功德至宝了，诸如天地玄黄玲珑塔和金刚琢都属于此类。
这堂关于介绍洪荒法宝的公开课，哈士奇竟滔滔不绝地讲了足有两刻钟，猴王也是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要举手提问，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开始一本正经地讨论起来，各个先天至宝的排名问题。在传道、受业、解惑的过程中，哈士奇原本已经逆流成河的悲伤，也被冲淡了许多，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盘古幡大战太极图胜算几何，太上老君手里的紫金葫芦，到底是不是一公一母之类的问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顿酒宴的话题已经完全跑偏了。等到哈士奇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他怔怔地盯着猴王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只觉得心头扑通通一阵狂跳，额角不自觉冒出几滴冷汗，酒也醒了大半。哈士奇此刻真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敢跟眼前这位猴哥比心眼子呢，这特么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
还好自己没有劝猴王尽快去渡劫，这种话若真是开了口，后面怕是再无转圜余地了，念及于此，哈士奇只觉得一阵后怕，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却是不敢再直视猴王，只能尴尬的低下头，盯着面前的碗筷，支支吾吾地了搪塞几句有的没的，其实此时心里已是慌得一匹了。猴王轻描淡写地睨了哈士奇一眼，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玩味，有一说一，就哈士奇那点儿自作聪明的小心思，根本就逃不过猴王的一双法眼，粗俗点说，这二哈只要一张嘴，猴王便知道他大概要拉什么屎。像“送死你去，黑锅我背”这种烂事儿，那都是猴王上辈子三十岁之前玩剩下的套路了，于猴王而言，哪怕真的是亲如兄弟、手足情深，也要先算清楚，这事儿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又要承担多少风险，毕竟在商言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有一说一，作为高等硅基生物，猴王的身体就是个妥妥的绝缘体，论起挨雷劈的本事来，若是他美猴王自称第二，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个碳基生物敢称第一了。对猴王而言，渡劫飞升这种事儿，本身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这位哈贤弟，从始至终都没有摆正自己的态度，求人办事和忽悠人办事，那特么能是一回事儿嘛。讲道理，做人、做事，哪怕是七分八分想着自己，总要剩下一分两分，去替别人考虑吧，若都像哈士奇这般，想自己想到十足赤金，半点不为别人着想，这事情啊，只怕是能办也办不了了。人家猴王要做的是大哥，可不是要去做大头，若是连哈士奇这点道行都降不住，那他也就只配上天庭去做个弼马温了。
“二哈，你特么想什么呢，半天也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报仇的事儿，我不是都答应了嘛，你还有啥话，只管跟大哥说，千万别闷在心里，再把自己憋坏了”，猴王轻轻拍了拍哈士奇的肩膀，那哈士奇被拍的浑身一个激灵，如梦方醒般地匆匆抬头，正望见猴王那双深不见底的黄眸，心脏不由得漏跳了半拍，从头到脚竟是如坠冰窖一般。猴王等了片刻，见哈士奇依旧沉默不语，便抄起个酒坛，朝着他晃了晃，微笑着调侃道，“既然没话说了，那咱们兄弟就只管喝酒，来来来，喝完这一坛，还有一坛，再喝完下一坛，还有三坛”。哈士奇直勾勾地盯着猴王手中的酒坛，恍然间脑海中闪过千头万绪，此刻已是心乱如麻；喉咙里仿佛堵着万语千言，话到嘴边却硬是开不了开口。须臾片科间，哈士奇的心中竟是天人交战了上百回合，终究下定了决心，咬着后槽牙，直接从石凳上起身，双膝跪倒在地，对着猴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已是涕泗横流、泣不成声了。
“二哈，你这是怎么了，先起来，咱们有话慢慢说”，猴王只是云淡风轻地随口劝了一句，便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石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哈士奇。哈士奇兀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只是抬着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猴王，脸上满是歉意跟酸楚，抽泣了好一阵后哽咽着说道，“大哥，是我对不起您啊，我当初投奔水帘洞，只是因为身负血海深仇，却又无能无力，所以才想着走捷径，欲借大哥之手帮我报仇。可这十余年来，大哥解衣衣我、推食食我，待我直如亲兄弟一般，而我却用自己的私事，连累大哥以身犯险，跟大哥比起来，我实在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啊”。说到此处，哈士奇毫不犹豫地抡开双臂，用力狠狠朝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地连扇了十数个耳光，直到面颊肿了一圈才停手，随即深深吐出一口气，信誓旦旦地说，“大哥，小弟已经想清楚了，过阵子我便会去渡劫，最后再求您一件事，若我侥幸羽化登仙，还请大哥借我一只兵马，随我去手刃仇敌；若我不幸身死道消，恳请大哥他日成仙后，替小弟全家报仇，还望大哥成全。这份大恩大德，小弟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是要报的”，说罢便是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二哈这小子为了报仇，竟然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呵呵，跟了我十余年，人情世故方面他总算是开窍了，也罢”，猴王心中嘀咕一句，已是拿定了主意，眉头微蹙，轻叹一声，“二哈，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且问你，若是渡劫，你有几成把握”。听到猴王的声音，哈士奇心头一松，依旧将头杵在地上，呜咽着答道，“小弟在大哥这里得了许多好处，那么多妖丹吞进肚子里，比起寻常渡劫，总能多上两三分把握的”。猴王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二哈，若是让你吞了你那二叔的妖丹再去渡劫，能有几成把握”，哈士奇闻言却是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愣了片刻，随即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猴王，诧异地说了句，“大，大概能有三成把握吧”。
“既如此，待我收拾了你那鸟二叔，他的妖丹便送给你了”，猴王嘴角挂着和煦的浅笑，俯身搀起了哈士奇，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宽慰道，“贤弟莫要着急，我早就说过了，你的仇我帮你报了。就算要去渡劫，也该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先来，你且放宽心，容我再准备一二，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即可”。猴王一番话说完，哈士奇已是浑身微颤泣不成声，心中半是感动半是愧疚，几次张口欲言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只能任由两行清泪，无声的从脸颊滑落。讲道理，人情这种东西，要么不卖，若是卖便要一次性卖足，惟其如此，才能让人对自己俯首帖耳、感恩戴德。于猴王而言，他这位哈贤弟虽然有些小心思、小算计，但品性整体还算纯良，且不提他日后还有三成把握羽化成仙，若是单靠这笔人情债外加一颗天仙境的妖丹，便能把他的心彻底笼住，让他从今往后死心塌地地给猴王打工，如此算下来，这笔投资的性价比，其实还是蛮高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