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秋见他手握拂尘,慢慢吞吞的在哪里比划,一招一式虽像模像样,但却全无章法,毫无追风剑法的凌冽果决,心中不禁嘀咕:这等慢吞吞的剑法还能用来杀人么?便是杀只蚂蚁,只怕是剑未戳到,那蚂蚁也跑远了,这老道长莫非是故意捉弄我不成?但他既然是武当山掌门,又是江湖公认的剑道大家,断不会作这些无用小伎,难不成这剑法中还有深意?
这是突听得“哦哎!”一声,却是蓉儿那丫头酒意,困意一起上来,在哪里打着呵欠,想要睡觉了,原来她见这道长一板一眼的比划剑法,虽然无趣至极,但也不敢声张,无奈实在是瞌睡虫上头,忍受不住,这声呵欠一出,自己也觉不妥,连忙双手掩口,眼露歉意。
无叶道长也不管她,待剑法演示道一半之时,这才开口道:“这套剑法名曰‘太极剑’乃是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老真人所创,重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之意,有蓄千刃之势,动指之间,风无声,气如止水,光无影,疾剑无痕,海纳百川,浑然一著,取其神、忘其形,弃剑诀,方可得剑魂。”
冷凌秋一听,顿时眉头紧皱,怪不得这无叶道长动作慢吞吞的毫无波澜,原来剑招只是为辅,剑意方是为主,他自从悟出‘逍遥游’之本意,便深知无论剑法也好,枪法也罢,招式总有破绽,无非是看使用者对招式领悟深浅,但一旦没了招式,破绽自然也就没了,这种无剑胜有剑的境界,非是常人能明白,难怪这太极剑施展出来如此之慢,倘若真正对敌,这些招式俱为虚无,当可后发先至,以出其不意之势,重创对手。
想到此处,不由对这位老道长钦佩不已,此时酒也醒了大半,便认真看他慢慢的演示剑法。
却又听无叶道长说道:“当年汝阳王之女绍敏郡主率部众围攻武当山,正逢当时的明教教主张无忌前去探视张老真人,在武当大殿之上,张真人当众传授张无忌太极剑法,这张无忌有少林的九阳神功在身,天资也是极高,不多时便领悟这太极剑精髓,以单人之力一举击溃蒙古部众,从而声名大噪。”
却说小虎子此时依偎在小梅怀中,见这剑法慢条斯理的不得劲,都要困的睡了过去,此时听无叶道长说起这件陈年旧事,顿时有了听故事的兴致,忙问道:“这张无忌这么厉害么?剑法还可以随学随用?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可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他童言无忌,今天就只想着做大英雄,也正是这句话,惹的无叶道长连声叹息:“大英雄?大英雄可是那么容易当的?他后来带领义军抗元,也化解了中原武林一场浩劫,到是做了不少让人称颂的事。”
“那后来呢?”小虎子忙不迭的问道。
“后来呐,后来他喜欢上了那个围攻武当山的绍敏郡主,去了蒙古,那时抗元已初见成效,但他这一走,当初抗元的中坚势力明教,便群龙无首了,最后一蹶不振,终是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小梅一听,顿时眉头紧皱,道:“当初元人入侵中原,视汉人的生命为草芥,种种暴行数不胜数,后来终于赶跑了元人,他却又和元人女子在一起,这样的英雄不要也罢。”
无叶道长见她虽有些见识,但有以偏概全之嫌,便道:“无非是‘情’之一字,你还年幼,这些事情还不太懂,英雄也是人,是人便有情有欲,做别人的英雄,还是做真实的自己,这个只有当局者才知晓了。”说着又是一招剑法演完,这才收势而回,这一套剑法不过三十二式,若是换着别人,最多不过片刻光景,他却足足演示了小半个时辰。
再看冷凌秋,此时双目空虚无神,似乎早已沉浸在哪一套太极剑招之中,小虎子正要唤他,却被无叶道长止住,道:“这小子有些悟性,此时已沉迷其中,还是不要打扰他,容他自己缓神过来即可。”
小虎子一脸不屑道:“这剑法有什么厉害的,还看得入迷起来,你看蓉儿姐姐,都困的睡过去啦。”
几人转头一瞧,果然见蓉儿倒在石凳之上,睡得正香,想必早已和周公聊天去了,凌如烟看不过去,便对小梅一个示意,两人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到室内软塌上去,待一切妥当之后,再回到后庭中围坐在石桌之旁。
过不多时,冷凌秋这才回神过来,只见无叶道长已演完剑法,正一脸祥和的看着他,连忙俯首下拜道:“多谢道长点化之恩,这太极剑博大精深,晚辈虽一时无法领会,但已知晓其本意,假意时日,定能融会贯通。”
无叶道长见他片刻功夫便能悟透剑意,不禁暗暗点头道:“此剑法重其意,而不在其势,与如烟的无常鞭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如烟的无常鞭法藏有杀意,若能多些宽容之心,日后当可大成。”
凌如烟听他明着指点冷凌秋剑法,但却有意无意点化自己,不禁嘴巴一抿,道:“当初周掌门当着武林群雄的面被人悔婚,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久散不去,是以她的鞭法中才杀意若昭,恨意难平,若要是有人敢大庭广众下对我悔婚,我只怕是比起周掌门更过之而无不及,不洞穿他几个窟窿才怪。”说罢直直的望着冷凌秋。
她这一说,冷凌秋顿时听得云里雾里,看她神色,自然知晓她意有所指,要知他们有婚约在身,若要是有人悔婚,定是说的自己了,只是如今有旁人在侧,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道:“你口中的周掌门,又是何人?”
不等凌如烟搭话,无叶道长便接口道:“这说起来又是一段故事了,还是与刚才说的明教教主张无忌有关。”
小虎子一听,顿时又来了兴致,叫道:“我要听,我要听,老道长你快讲来听罢。”
无叶道长见他一副聆听之状,也不好拂了小娃儿兴致,便道:“这周掌门本是峨眉派第四代掌门人周芷若,小时候与张无忌有旧,长大后两人情愫渐生,在两人新婚之日,被绍敏郡主以张无忌义父下落线索相逼,张无忌无奈之下,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弃了周芷若,跟随绍敏郡主而去。”
小梅听到这里,不由骂道:“元人女子,果然狡猾,有线索什么时候不好说,偏偏在人家大婚之日去说,怪不得周掌门心存杀意,这换着谁也忍不下这口气啊!听说如今峨眉派不收男弟子,在江湖上也少有露面,原来她们的掌门人还有这些过往,想必都是被男子伤透了心。”
无叶道长见她义愤填膺,不置可否,只接着道:“后来这周掌门在少林的屠狮大会上以一手‘无常鞭法’震惊江湖,唯有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能与之对抗,可见她当时心境,实在是因被人悔婚而愤恨到极点了。”
冷凌秋初次听闻‘乾坤大挪移’,不知这又是什么高深武功,便问道:“这‘乾坤大挪移’又是什么厉害功法?”
无叶道长道:“说起这‘乾坤大挪移’和你身上的‘逍遥游’功法,颇有相似之处。”
冷凌秋心道:原来他知晓我身怀‘逍遥游’心法,定是凌如烟告知过他,莫非当年祖父和这明教还有什么瓜葛?以‘乾坤大挪移’为基础,这才创出这‘逍遥游’心法不成?
却听无叶继续道:“这‘乾坤大挪移’是明教历年的镇教绝技,只有明教教主才可修练,这套内功是将别人的攻击挪移到其他人处,是运劲使力的一项极巧妙法门,可发挥每人本身所蓄有的潜能,不过此功运劲的法门复杂巧妙无比,需要有浑厚的内力支撑,一般人根本无法修习。”
冷凌秋听他说完,心中顿时明了,道:“怪不得‘逍遥游’心法前面是教人练气之法,后面又是教人内劲外放的法门,原来是化繁为简,让常人也有修习资格,只是这运气之法却限于天资,若是资质平常之人,万难领悟其中精髓,到是入门容易修行难了。”
无叶道长一听,笑道:“入门容易修行难,那只是你这般认为,你开了隐脉,自然修行容易,但换着常人,只怕是入门也入不了,不然江湖上怎会把这门功法,传成可断枝再生,枯木回春的‘凌虚奇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