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见范广不战自退,不禁面有得意之色,又对台下众人道:“不知还有那位英雄上台赐教?”
群雄面面相觑,均被伯颜那手刀法折服,心知此人和之前那些元人不可同日而语,都不敢贸然出头,正在此时,突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原来是少林普智大师见群雄均不敢应战,这才双手合十道:“阁下刀法高深莫测,老衲佩服,今日既然有缘,便由老衲来领教一下阁下的刀法罢。”
说完僧袍一挥,便要纵身上台,正在此时,面前突然银光一闪,一杆大枪横在面前,只见韩伯渠手握长枪阻下普智道:“大师且慢,老夫昨日便未上台,今日若再不上台,岂不是白来这京城一场,大师先留手一着,待我太湖水寨先去会他一会。”说完不等普智应声,长枪往地上一顿,借力一跃,翻身上台。
伯颜听韩伯渠自报太湖水寨,又见他一杆银枪熠熠生辉,便道:“原来是太湖的韩大当家,幸会幸会。”
韩伯渠道:“莫非阁下认得我?”
伯颜道:“韩家枪江湖闻名,如雷贯耳,若连韩大当家都不知晓,又岂敢设擂,来领教中原武功。”言下之意,已是将中原武林各位隐世之人,早已打探了一番。
韩伯渠道:“既然老夫底细已被阁下摸得一清二楚,那想阁下与我对阵,必是信心十足,稳操胜券了?”
伯颜笑道:“不敢不敢,韩当家说笑了,久闻韩家枪诡秘难测,今日能见识一番,也是三生有幸,还望大当家手下留情些。”
韩伯渠见他神情泰然自若,嘴上说着“留情”,不过是假意客套之言,也不和他再啰嗦,当下便道:“话不多说,手下见真章。”说完银枪一挥,便拉开架势。
伯颜见他一动,也不再客套,反手一带,弯刀已然出鞘,他知韩伯渠枪法了得,再加今日乃是他第一次出手,这一战正是立威之时,当下气漫周身,劲灌刀锋,抬手便是一刀向前挥出。
群雄方才见过他凌空刀劲,知他刀法了得,但这一刀和方才那一刀又有不同,这刀不光是刀劲霍霍,刀锋起处,更带得漫天劲气压顶而来,恍如一座大山当头而至,让人不禁生出一丝绝望之感,压的呼吸也阻窒起来。
冷凌秋在台下看得真切,这一刀正是当日在饮马河畔,伯颜当头斩下的那一招,如今时隔多日,这一刀之威依旧让他难以忘怀,眼见韩伯渠不躲不避,也不知他将如何应对这威势极盛的一刀,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韩伯渠不紧不慢,待刀锋当头,这才枪尖斜撩,脚转半圆,侧身一扭,手中银枪借扭身之力,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弧,提枪一挡,只听“铛”的一声,枪尖与刀身相碰,绽出一点火星,又随即借势荡开,不等空中那道火星熄灭,身如游蛇,欺身而进,已距伯颜不过一步之遥。
此举大出伯颜所料,他一来是没想到韩伯渠内力如此深厚,方才一枪居然能和他旗鼓相当,虽说是占了扭身之势,但若内力不济,又怎敢和他硬抗?二来则是长枪本是长兵器,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只有拉开距离,方能展现发挥长枪最大优势,那知韩伯渠反其道而行,提着一柄长枪居然要和他贴身相博,这不是自废其势么?
只是他不知韩伯渠这招枪法便名‘梨花刺’,专为和敌人贴身肉搏所练,要知韩家枪既有瞿文轩的‘断魂枪’那般大开大阖的路数,但更多的是变化万千,诡秘难寻,而战场之上,贴身肉搏之时,便尽显长枪短处,而这招‘梨花刺’便是因此而设。
但见韩伯渠贴身而进,手中长枪往后一滑,捏住枪头,他已和伯颜相隔一步距离,正是短兵相接之时,不等伯颜收刀回撤,他早已手握枪头,挥手一划,枪尖如匕首一般,便往伯颜身前划过,伯颜方才失神之时,已被韩伯渠抢到先手,要知高手过招,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眼见枪尖临体,心中大惊,连忙闪身后跃,这才堪堪避过,心头刚略过一丝庆幸,那知眼前银光依旧闪动不休,那枪尖如影随形,已隔自己面门不过一尺。
此招正是‘梨花刺’的精髓所在,敌人不避则已,一旦后跃避开,长枪顺手滑动,再次捏住枪尾,当可暴起伤人,是以这‘梨花刺’又名‘连环刺’,若非反应快速绝伦,或者轻功极佳之高手,寻常之士万难避过。
伯颜见那枪尖如灵蛇吐信,已近眼前,再退已是不及,情急之下,赶紧往后直挺挺的一倒,不等身子落地,抬腿一脚,便往枪尖踢去,这一脚乃是情急所发,用力其大,韩伯渠那知他应变其快,一脚之下,顿时将枪头高高踢起,眼见伯颜身子平躺,还未收刀回护,此时正是天赐良机,干脆借这他一踢之威,长枪高高悬起,人如蛮猿举鼎,手臂暴长,捏住枪柄往下一按,这一击之下,力逾千斤,如伯颜避之不及,定然非死既伤。
但伯颜岂是易于,他一踢之下,便知自己身前空门大开,破绽全暴露在对方眼中,连忙反手一掌拍向擂台,借这一拍之力,人如离弦之箭,往一旁激射而出,刚一离地,便见韩伯渠长枪如棒,在半空中凌空砸下,众人只见擂台之上木屑翻飞,烟尘满目,那滚木铺设的擂台已被他手中银枪砸出一个大洞。
伯颜暗自庆幸,没想到韩伯渠枪法柔中带刚,一招不慎,便被他占尽先机,险些被他一枪扫中,顿时全神贯注,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
韩伯渠一枪不中,那伯颜人已飘开,此时只觉眼前烟尘飘忽,倒飞而回,立知不妙,连忙收枪回撤,果然见伯颜趁他收枪之时,弯刀狂舞,凌空两刀斩出,气机逼面而至,连忙举枪一架,只听“铮铮”两声,枪身上一股大力激撞而来,顿时将他撞得倒退数步,更诡异的是那力道犹自不停,此时透过枪身,直灌入体,自身真气被这劲气一撞,顿时四散奔涌,在体内冲撞乱窜。
韩伯渠心中震惊,这‘霸刀之气’果然非同寻常,连忙收敛内息,与体内那股劲气相抗,但伯颜怎容他调息,不等韩伯渠站定脚跟,挥刀又是一斩,刀气如箭,激射而至,韩伯渠心知不能和他硬抗,连忙翻身跃起,长枪往地上一插,手握枪尾,身至半空,这才避过那一刀,回头一望,只见脚下一道长痕,却是被刀气所激而成。
眼见伯颜又要再起一刀,若是任凭他这般凌空虚斩,自己迟早会被他刀气所伤,还不如放手一搏,心念至此,使个‘翻身坠’重心下压,将长枪压得犹如弯弓,然后轻身一跃,借长枪回弹之力,人如满弓之箭,激射而出,手中长枪虚晃,七朵枪花如梅花绽放,变幻不定,虚实难测,正是韩家枪结合抗金名将岳飞所使的岳家枪,而创出的名招‘梅花七蕊’。
伯颜正要一刀劈出,但无奈韩伯渠借枪回弹之势,来的太快,通过方才几招,他已知这位韩大当家内力不如自己,但往往能借势而至,异军突起,令人难以招架,实在是早已达到人枪合一的最高境界,如若让他近身,自己霸刀之气,便难以使出,如此一来还真是胜负难料,但转念一想,如若能仅靠刀法取胜于他,那岂不是更能折煞他气势?想及此处,手中弯刀忽然向下一划,将擂台斩出一道长痕,脚下一顿,一根铺设擂台的滚木被他一脚硬生生踩得翘起,那木头顶端不偏不倚,正好对着飞射而来的韩伯渠。
只是韩伯渠激射之下,一根滚木怎难得住他,但见枪尖所及,木屑翻飞,那滚木已被他一枪刺得四分五裂,但去势依旧未停,还是直奔伯颜,只是如此一阻,枪势已大不如前,只见伯颜守势已成,迎着枪花而上,弯刀狂舞之下,“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只见银光闪动,伯颜刀光如雨,去势甚急,韩伯渠枪花如雪,飘忽难寻,转瞬之间二人刀来枪往,刀光中裹着人影,长枪中裹着衣诀翻飞之声,如此缠斗之下,已不知过了多少招。
群雄见台上二人斗得难解难分,不知孰强孰弱,正要替韩伯渠助威,便在此时,台上状况突变,只听得刀风如戗,接连几声撞击之下,忽又生出一声闷哼,一道人影如断线风筝般从擂台上倒飞而出,至半空中一道鲜血从那人口中喷出,一团血雾瞬间在众人头顶弥散开来。
群雄定睛一看,只见是韩伯渠两手脱了长枪,从擂台上跌落而出,人如倒葱,去势甚急,直直飞出老远,显然是受了重创,众人惊异之下,惊呼不断,眼见韩伯渠头下脚上,这般落地只怕伤得更重,便要伸手去接,无奈台下群雄虽多,但却无人有把握能将人稳稳接住。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白影如惊鸿般疾射而出,略过众人头顶,直奔韩伯渠而来,那人刚至半途,还在半空中,便双掌平托,一道劲气射出,有质无形,不偏不倚,堪堪抵住坠落的韩伯渠,众人见来人不光轻功绝伦,一身劲气更是随心所欲,顿时高声喝彩。
只见那人接下韩伯渠,身后一个少女也紧跟而至,扑倒在韩伯渠身前,此人大家都还认得,正是昨日大显身手的蓉儿姑娘,而方才救人的那位作书生打扮的少年,正是和太湖水寨关系甚密的冷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