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安街上人头颤动,早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元人似乎也得到群雄齐聚京师的消息,齐刷刷的在擂台边上坐了一圈。
冷凌秋远远望去,但见那为首之人正是瓦剌公主琪琪格,路小川在她身后左侧,乌力汉在她右侧,其中还有几个不知姓名的元人勇士,再往右边看去却是那日将冷凌秋一刀劈于马下的伯颜,便连赤那也在其中,还有几个赤膊露臂的元人护在身后。
擂台一旁的木牌上,早已写下三十余人姓名,均是擂台比试输掉之人,比武之前,便要写上门派姓名,一旦认输便用朱红狼毫笔在门派姓名后写上一个猩红的‘败’字。如此看来,这擂台自上元节后,每日三场,已经过几十次比武,但均是一败涂地,那名字之后,写有胜者,更是一个人也无,便连青城山的玄机道长和嵩山派孙红竹这些江湖有名望之人,都未能胜出。
此时一声锣响,但见乌力汉快步走到擂台中,朗声道:“今日比武开始,如要上台挑战者,自己去木牌上写下姓名。”群雄中早有人看那对联上写着拳打中原武林,便是一腔怒火,早就按捺不住,纷纷上前挑战,但无奈那规则是日战三场,是以领先三人是崆峒派的王一夫,形意门的李守义,天龙帮的孙含章。
这三人往台上一站,台下便升起一阵喝彩,要知这三人也是名头颇响的江湖人物,崆峒派自不必说,门派武功以以阴柔为主,身、步、手法多以弧线、曲线形成,进击时动中有静,静极生动、刚柔相济,拳法阴柔,专打头、眼、颈、肋等软弱部位,防不胜防,极其难缠。
而形意拳的基本拳法主要是五行拳和十二形为主,模仿龙、虎、猴、马、鼍、鸡、鹞、燕、蛇、骀、鹰、熊十二种动物形态,拳以劈、崩、钻、炮、横等手法。和玄香谷的‘五禽戏’异曲同工,起亦为横,落亦为顺,可刚可柔,拳劲绵长。
天龙帮的孙含章则使一对鸳鸯刀,一长一短,一阴一阳,双刀施展之时,可同时进攻,亦可相互回护,应敌时,刀法阴阳开阖,一进一退,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双刀舞起,只闻刀风赫赫,声势极隆。
乌力汉见王一夫和李守义两手空空,唯有孙含章拿一对鸳鸯刀,不禁轻蔑一笑道:“二位没有兵器么?”
王一夫道:“我二人擅使拳法,不惯用兵器。”
乌力汉两眼一翻,道:“刀剑无眼,劝二位带上兵器吧,免得待会儿说我们等欺负人。”言语极其傲慢。
李守义遏制不住内心愤怒,叫道:“要打便打,啰嗦什么,你们谁先来和我对战?”
他话音一落,便见那群元人武士中走出一人,提一柄圆月弯刀在他面前站定,李守义瞧那人身形瘦弱,面现病容,不禁生出轻视之心道:“你要和我打?”
却见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和你打,我是和你们三个人打,你们一起上吧。”
话音未完,台下一片哗然,纷纷喝骂那人气焰嚣张,王一夫和孙含章两人也被他言语惹恼,李守义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怒喝道:“欺人太甚,那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说完便是一拳呼出,那人见他说打便打,也不在意,侧身轻退一步,便巧巧躲过。
王一夫和孙含章见他已经动手,不愿以三抵一,便在原地站立不动,那人见二人不动,边躲边道:“说了三人一起上,你二人既然不愿出手,那可别怪我无礼。”说完侧身一转,欺到王一夫和孙含章身前,飞起两脚踢向二人,意在逼他们出手。
二人见他如此相逼,若再不出手,岂不是让人骑到头上,两人交换眼神,便一左一右奔上前来,他二人一动,李守义也紧靠过来,三人顿成合围之势,讲那人围在中间。
那人非但不惧,反而笑道:“如此甚好,免得耽搁时间。”说完身形一越,跳至半空,手中弯刀直劈孙含章,两脚互剪,一左一右踢向王一夫和李守义,孙含章见他弯刀劈到,左手长刀上架,右手短刀前刺,反守为攻,当胸便是一刀。
谁知那人弯刀未到,突然手腕急缩,趁一踢之势,翻身跃出圈外,落在王一夫和李守义身后,王一夫见他要走,那肯放脱,回身折转,便是一拳袭去,李守义更是身做虎形,双拳变爪,往那人头顶罩落。
那人不慌不忙,嘴角隐隐一笑,只见他左手握紧刀鞘,右手握住刀柄,银光一闪,将弯刀“唰”的一声拔出刀鞘,横手一挥,刀风乍起,三人只觉面前气息一紧,一道寒光横扫当前,王一夫首当其冲,但觉胸口一痛,一抹血痕飘散开来,刀未及体,刀锋伤人。
李守义眼见不妙,身子一扭,由虎化蛇,贴地一翻,堪堪避过,但那人一招得手,踏步上前,见他贴地翻滚,飞起一脚踢在他肩头,顿时将他踢飞三丈有余,同时刀鞘一翻,抵住孙含章双刀,反手一肘撞在他左肋之上,直痛得孙含章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双刀险些脱手,还未站定,那人一刀贴近脖子,轻轻一抹,刀气如体,脖子上顿生一道血痕。
此番兔起鹘落,电光火石间,一招之间连伤三人,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均不想这三人败的如此之快,不过一招之间,便胜负已定。
那人一招击倒三人,便停手不动,在擂台中郎身站立,口中道:“要再打过还是就此认输?”
此时李守义翻身爬起,众人见他手臂晃晃悠悠,显然是被一脚踢得脱臼,那还有再战之力,王一夫胸前被刀锋扫过,亏的那人未出全力,若是全力一刀,只怕是会被斩成两段,心知对方刀法高强,断非自己能敌,再战下去也不过是徒添力气,死缠烂打反而让人更瞧不起,心中虽有些不甘,但结局已定,徒添奈何,顿时摇头道:“阁下刀法精妙,我、我认输了。”
孙含章只觉脖子生寒,用手一抹,见有少许血痕,顿时全身萎靡,要知那人若在用力一些,自己人头只怕也没了,眼见两人实力悬殊如此之大,哪里还敢再战,也只好道:“我也认输。”
他话音虽小,但众人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只因方才那人出刀之后,台下便鸦雀无声,哪里还敢吵闹辱骂,再生出轻视之心,过了片刻,冷凌秋才听见韩伯渠道:“霸刀之气,此人乃是路不平的弟子,塞北狂刀再现江湖,中原武林危矣。”
冷凌秋虽知路不平其人,但不知他武功如何,不过见过路小川横刀之快,伯颜一刀之威,方知其刀法绝顶,没想到此人刀法也如此强盛,怪不得此前挑战几十次场,无有能胜者。
不禁问道:“霸刀之气?那是什么,和寻常驭气之法可有不同?”
韩伯渠嘿嘿笑道:“也并无不同,不过是用自身内力灌注于刀剑之上,若非功力高深者,断不能做到如此随心所欲,可见此人内功刀法都已得路不平的精髓。”
冷凌秋心道:用自身内力灌注刀剑,自己也能做到,如今有‘逍遥游’在身,气随心至,自然能随心所欲,如此想来,若是自己对上此人,定不会败得如此难堪。
却听韩伯渠有道:“你或许不知,当年这路不平乃是和你爹其名之人,那时有句俗语叫着‘南有寒霜剑,北看雪映刀’说的便是他二人,后来路不平还曾想找你爹切磋武艺,无奈你爹退隐江湖,不愿再要那些虚妄名声,一直避而不见,后来你爹身故,这路不平还曾到你爹坟前祭拜。”
冷凌秋闻言一惊,道:“难不成他和我爹还有惺惺相惜之感?”
韩伯渠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便不知晓了,但是一旦功夫练到了极致,那种无人能敌的寂寞,常人定然是理解不了的。”
冷凌秋“哦”了一声,怪不得他对瞿文轩如此推崇,想来他的枪法也是练到极致了罢,不知明日他可愿意上台一战?
正思索见,突又听台上那人道:“既然不打,那便愿赌服输,磕头罢。”说完一指擂台边上木牌,但见上书:胜者赠纹银百两、负者磕头认输。
此言一出,台下叫骂之声又起,那人横扫一眼,道:“今日三场已过,不服者,明日可前来再战。”说完便走到木牌前,用红笔在三人名字后面,写了大大的‘败’字。
台上三人无奈,江湖上讲究言出必行,既然技不如人,当须信守承诺,但今日不同往日,台下群雄眼睛盯着,若是今日磕头之后,日后还怎在江湖上露头,元人固然狡猾,以此来折辱中原武林人士,但上台之时,也是双方认可,各凭意愿,并无人强逼。
三人心中忐忑,正茫然间,突听汤和叫道:“李大哥、王兄弟、孙老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敢上台挑战,一身胆色已胜过大多数人,我汤胖子也是打心底佩服的,今日输便输了,明日再来战过便罢,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韩信胯下之辱,后来不也一样封王拜将,此事不丢人。”
众人见他此时出声缓解三人心中顾忌,均齐声附和,三人见汤和言语真诚,心中感激不已,但输便是输了,只好磕头认栽,但终究觉得此事太损颜面,一下台来,不敢再和群雄相见,便各自自顾走了。
那台上之人待三人认输,也不多语,今日三场已过,便不在逗留,转身和伯颜,琪琪格等人相继离去,台下众人也慢慢疏散开来。
群雄本是乘兴而来,如今败兴而归,纷纷觉得气苦,但那人刀法实在强横,均暗忖自己也无必胜把握,先前愤恨轻敌之心收起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