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人间厉鬼
旧青衫和水无常很快见到了周子俊。
周子俊看过水无常带来的家信后,顿时气得青筋暴露,拔剑而起,道:“简直欺人太甚!我今日就将你们杀了,然后把你们送入粪坑。别以为你们只来了四人,我就惧怕其他五人。人嘛,总得争一口气!大不了都别活了!我会派一万精兵潜入长安,临死也要拉上你们所有人垫背!”
“哎呀,周将军,何必呢?”水无常假装好心,欲好言相劝。
“去你妈的!”周子俊一脚将水无常踹翻在地,接着用剑抵着他的咽喉,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让我舒心,我就让你死得难堪!我多次忍让,你以为我真的好欺负?”
水无常不敢动弹,生怕触断了周子俊的最后一根神经,道:“唐军兵马强盛,史朝义各部却内斗不止,战局已然明朗。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为了天下苍生,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呢?”
“是啊!”旧青衫急忙向前一步,道:“太原李光弼将军、长安马璘将军仰慕将军许久,曾无数次惋惜周将军明珠暗投。若将军还念及天下苍生,有意归唐,李光弼将军和马璘将军愿意保举!”
“哼,忠臣不事二主!我是不会答应的。”
旧青衫道:“周将军是忠臣不假,但‘二主’之词却不妥当。这天下本就是李唐的,周将军也是李唐的肱股之臣,理应以李唐为尊。连年战乱,士兵和百姓死伤无数。将军忍心看着更多无辜之人死去吗?你有多少亲人和兄弟,又有多少亲人和兄弟可以失去?”
“唉……”周子俊撤回宝剑,六神无主地回到座位上,接着陷入沉思之中。
许久后,周子俊冷冷说道:“来人,将这二人绑入地牢!还有,派人盯紧另外两个人,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是!”平东海等人答应一声,将旧青衫和水无常绑了。
周子俊回到卧房,整整想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夜,周子俊将平东海等心腹叫到卧房,道:“昨夜之事,你们怎么看?”
平东海等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周子俊看了看众人,道:“你们为我出生入死,我是你们如亲兄弟。大家是一家人,有些事,我就直接说了。唉……怪我意志不坚,被别人抓住了把柄。那两个家伙虽然卑鄙,但所言确实在理。我觉得归唐是不错的选择,你们怎么看?”
见平东海等人继续沉默不言,周子俊继续说道:“你们不想跟我走,也没关系。我希望各位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互相给对方一个机会。若想随我归唐,我欢迎;若不随我归唐,请在我出关的时候再给史朝义报信。这样,史朝义就不会怪罪尔等,我也可以带着其他兄弟安全离开。以后战场相见,不管孰胜孰负,大家互相留个情面,不要赶尽杀绝,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将军,我愿跟随你!”平东海第一个发话了。
“将军,我愿跟随你!”
“将军,我愿跟随你!”
众亲信纷纷表态。
“多谢各位兄弟!”周子俊朝众人拱手作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二日一早,周子俊便把旧青衫和水无常放了出来。
得知周子俊意图后,水无常和旧青衫立刻给李光弼、马璘和鱼朝恩写信,请他们保举周子俊。李光弼、马璘和鱼朝恩速度也快,很快禀告了李俶,并征得了同意。
周子俊拿到李俶的信件后,立即组织亲信谋划投诚细节。既然答应投诚了,一些事情就无须隐瞒了。长安城内的五个杀手,是他派去的;旧青衫等人的画像;也是他给杀手的。周子俊的杀手来到长安后,杀了两个李俶的亲信,然后取得了张良娣的信任。再后来,张良娣与周子俊的杀手兵合一处,实施了更多暗杀。
周子俊停止追杀夏荷衣等人,并命杀手拖延张良娣的行动。同时,派平东海带着三千人马赶往范阳,为家属迁移做准备。
经过几番书信联和密会后,李俶、李光弼和周子俊约定好了汇合时间和地点。这一切,史朝义都被蒙在鼓里。
七天之后,周子俊将率军投奔太原李光弼。
复仇之心,恰似那燎原之火,已无法阻挡!旧青衫、水无常等四人虽想见证那历史性的一刻,但实在等不下去了,快马加鞭赶往长安。
三天后,旧青衫等四人来到长安。本以为周子俊的杀手会跟他们接头,可是三天过去了,一丝消息都没有。
还剩一天,周子俊就投诚了。那时,张良娣为了自保,必定会加害他在长安的杀手。
旧青衫急得团团转,却无可奈何。
黄昏时分,一个店小二敲门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旧青衫。
“应该是消息了……”旧青衫想罢,急急将书信打开,见上面只写了十四个字:子时,东狼西虎,腕缠白纱,承德黄宅,合而歼佞。
承德街黄宅,住的是振威校尉黄泓翔。此人平常自恃清高,暗地里却坏事做尽,早已投靠了张良娣。
“投信之人可曾说了什么?”
店小二道:“呃……说了。说布庄的事是误会,晚上一起喝酒。”
“还有什么没有?”
“没了,就说了这么多。”
“哦,有劳小哥了。”旧青衫说罢,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
打发走店小二后,旧青衫从库房扯出九块白布条,分别交给夏荷衣等人,道:“周子俊在长安的杀手来信了,约我们今夜子时干一票。”
香如是道:“大哥,事情可靠吗?若周子俊假意归降,那我们岂不危险?”
水无常道:“大哥,八弟说的在理,不如我们晚些赴约。若信件内容为真,我等可避免损伤;若信件内容为假,我等可适时而退……”
“不!”旧青衫摆了摆手,道:“周子俊投诚之事,是我们一手促成的。若信件是假的,说明周子俊诈降。即便我们今夜躲过一劫,朝廷会饶恕我们吗?与其拖延,不如爽快些!”
梅蝉衣道:“那也得留一手啊!大哥,不如将周子俊的家信交给马璘将军。若我们真的被骗了,马璘将军还可以拿那些家信继续做文章……”
“嗯!”旧青衫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去,你们等我回来。”
旧青衫走后,夏荷衣等人或烧水做饭,或准备衣服兵器,各自忙碌起来。
夜半子时,旧青衫等人依约来到承德街黄宅。
香如是和夏蕙带翻墙而入,想解决掉门后的兵丁,却发现那两个守门兵丁已倒在血泊之中。
“咦?”香如是满是疑惑,伸手探了探那人的皮肤,小声说道:“刚死……五姐,报信吧!”
“好!”
夏蕙带答应一声,转身欲翻墙而出,突见左厢房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手持长,腕缠白纱,面色狰狞且冷漠。他似没发现夏蕙带和香如是一般,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后,便进入了房间。
“八弟……”夏蕙带没见过这阵势,一时没了主意。
“呃……”香如是也懵了。
就在夏蕙带和香如是犹豫的间隙,左厢房内突然人影窜动,接着传出阵阵撕心裂肺之声。
“动手了?”旧青衫在门外听得清楚,急忙率夏荷衣等人翻墙而入。
哐当!
左厢房门被重重踢开,五个壮汉齐齐走了出来。那五人一般身高,均持长刀,右腕上的白纱已经血红。
旧青衫透过那五人缝隙,发现左厢房内已残尸四布,血流成河。张良娣的十个杀手,全部缺胳膊少腿,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这……这简直是屠夫啊!”旧青衫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来晚了!”为首之人冷冷说道。
“啊?”旧青衫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右厢房,主楼,杀!”为首之人说罢,带着两个杀手奔向主楼。另外两个杀手则杀向右厢房。
“动手!”旧青衫此时方反应过来,带领百里擒王、香如是、梅蝉衣杀向主楼。夏荷衣则带着其他人杀向右厢房。
旧青衫等人讲究快、准、狠,若捕猎的猛虎一般,一招致命;而周子俊的杀手则追求急、凶、疯,若复仇的狼群一般,四处乱咬。被周子俊的杀手盯上的人,要么浑身血口,要么断手断脚,很快丧失了战斗力和逃生力。
一番杀戮后,黄宅成为人间炼狱。
望着那五个血迹斑斑的杀手,旧青衫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敬佩又有反感,既有感激又有责备,只道一声:“有劳诸位兄弟了……”
为首的杀手略一抱拳,道:“林荫街范府,范春来见过你我!留不得!”说罢,率其他四个杀手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果决凶残,真真如黄泉恶兽……”旧青衫想罢,朝众人一招手,率众人赶往范府。
刀光剑影,烈火浓烟。不消一刻钟,范府也化为人间炼狱。里面二十三口,无一存活。
为确保无活口,周子俊的杀手骑着马在范府转了两圈后,方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那五人的恐怖背影,寒刀不由地感叹:“无情无惧一身胆,死无全尸方心宽。黄泉竟是安乐地,最强厉鬼在人间!这五个人,太恐怖了……”
“是啊,只可惜这五人太过横冲直撞!若有一个顶级聪明之人统帅,或许他们更可怕……”旧青衫感慨一番后,看了看四周,道:“走吧!巡逻的官兵很快就要来了!”
“是!”夏荷衣等人齐齐答应,也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一战,旧青衫九人完好无损。周子俊的杀手虽受了一些伤,但并无大碍。李俶和鱼朝恩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将他们从周子俊手里要了过去。